。他斜眼看向骆宜修,发现老友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手蓦然一滞。
程应星笑骂:“你这小丫头,嘴巴太甜了,我得防着点,免得下回着了你的道都不知道。”
骆宜修也回过味来。颜舜华嘴巴确实甜,嗓儿更甜,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人都夸了进去。
骆宜修说:“我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你是这样打算的,我便厚颜一回揽了这功。”
颜舜华高兴地向骆宜修讨书稿。
骆宜修想到自己一直被颜舜华牵着鼻子走,还是有点不痛快,刺了一句:“你不是叫我先放着吗?”
颜舜华笑嘻嘻:“我刚才是对骆先生您使激将法嘛。若不是这样,骆先生您怎么会跟进来呢?”
骆宜修望向程应星:“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总在信中诉苦了。”这小丫头确实难缠得紧,你明知自己被设计了,还是愿意一脚踩进圈套里。
颜舜华惊讶地望向程应星:“先生您还向骆先生诉苦?”
程应星没好气地瞪她:“你觉得是因为谁?”
颜舜华进书院后就没消停过,才两个月的光景,整个鹿鸣书院都快变成她家开的了。
关键是她做的事都有她的一套道理,而且成效颇为显著,程应星如今听到她喊“先生”都会头皮发麻,生怕她又提出什么让他左右为难的主意。
颜舜华一脸认真:“谁啊?一定是成金哥哥吧?我去帮您教训他!”
程应星:“……”
程应星摆摆手说:“去去去,忙你的去。”
这小丫头打不得骂不得,还怪她不得,还是眼不看为干净!
骆宜修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
程应星答应开鹿鸣书院培育人才,但不是特别乐意把人送入朝廷。有这么个小娃儿在旁边推动,他倒是省心了不少。
颜舜华一走,骆宜修含笑说:“这孩子不错,有生气,也聪明。咏絮也聪明,只是更像你一些。”
程应星瞟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聊这个。女儿随他,脾气刚直,认定目标就不回头。可他跌得头破血流、心灰意冷,便回通州闲居。骆宜修看似洒脱,实则比他更为固执,纵使志向难申也仍留在京城。这一点上,他们谁都别笑谁。程应星说:“当今圣上我不说,太子那脾性,你也要一路帮扶下去吗?”
骆宜修沉默。
也就是只有他们两人在,才可以这样谈论圣上和太子。有这样的君主和储君,要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骆宜修叹息一声,说:“若是你也不做,我也不做,岂不是更糟糕。”
程应星也沉默下来。
君王不仁,苦的是百姓;君王昏庸,苦的是百姓;君王残暴,苦的还是百姓。当今圣上和当今太子,怎么看都不是明君。想到宽厚英明的前太子,程应星站起来走到窗边,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山色。前路茫茫,他们做了可能是错,不做也可能是错。
骆宜修和程应星没有亲历过未来,却已经看见了未来的一角。程应星失望了灰心了,骆宜修却没有。
在小小的鹿鸣书院和小小的颜舜华身上,骆宜修看见了一丝希望。即使这丝希望那么地微小,仿佛随时会消失,他依然感觉身上充满了喜悦。一切会好起来的,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就像一滴滴水会汇聚成河流一样。
颜舜华是亲眼见过“未来”的。
她也没有灰心失望。
颜舜华拉上程咏絮,开始搞“动员大会”。学习会的人知道这事是骆宜修和沈大郎牵头的,纷纷踊跃参与,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地表示保证会完成任务。
颜舜华忙完已是傍晚,沈云初领着她与其他人道别,两人齐齐回了庄园。
夕阳之下,李卓然正在训练孩子们。他站在一旁,依然是一身缁衣,英俊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冷酷地教训落后的人要跑快些。
颜舜华挣开沈云初的手跑了过去,说道:“卓然,你在让他们锻炼吗?”
李卓然点头。
他随口提了句:“西瓜发芽了。”
颜舜华目光灼灼:“看来今年我们可以吃上西瓜了!”
李卓然“嗯”地一声,没再开口。
沈云初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说道:“该去吃饭了,卓然也一起来吧。”
李卓然看了眼正在跑圈的那群小孩:“我带他们吃。”
颜舜华说:“那我也一起,让我瞧瞧他们平时吃得怎么样。”
李卓然说:“好。”
沈云初只能说:“我也一起。”
颜舜华对这批孩子这般重视,自然没人敢在吃喝上亏了他们。晚饭分量很足,饭多肉多,还用大骨头熬了汤。
沈云初粗粗一扫,便发现孩子们都长得比同龄人要健壮些,脸色也红润得很,显然都是饭食饱足和勤加锻炼的功劳。
瞧见这批孩子望向颜舜华的崇敬目光,沈云初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日后这些孩子会不会知恩图报,至少眼下他们都对颜舜华十分敬服。
想到颜舜华周全的计划,沈云初心中也有了紧迫感。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被表妹抛到身后了。沈云初顿了顿,开口说:“晚晚,收种子的事由我来跟进吧。”
颜舜华本来就没打算让沈云初闲着,闻言自然是一口答应:“那就交给云初哥哥了!”她一脸的认真,语气郑重其事到极点。
沈云初莞尔。
颜舜华吃完饭,散步到谢蕴清那边学琴。颜舜华和林州丞学了几天笛子,沈云初便送了她一支玉笛。
谢蕴清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