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走在路上,贺千回偶尔会听见有毛头小伙子叫他“张老师”,就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当着人的面,她拼命忍着不笑,好维护张老师的权威。
但小伙子们一走开,她就笑得一塌糊涂,弄得张璟也只好跟着她尴尬地笑。
他再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过更开怀的时刻。
北京的秋天一开始,时间就过得快了,一天紧一天地凉下去,空气变得凄迷灰暗。
贺千回已经修够了学分,什么课也不用再选,只要下学期写出论文踏踏实实等待毕业就好。
大四刚开始的那些日子里,象牙塔里的高材生们还没有开始感到社会竞争与选择的压力,更还没有陷入毕业的悲伤,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贺千回把这段自由时间利用在旁听课程上,那些她在之前的三年里一直想要选、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选上的课程。
张璟陪她一起去一切他能够去的课,他们很自觉地坐在最后一排,把前面的座位尽可能多地让给真正选了课的学生。
有一些课,实质并没有它们的名声那么动人,遇到这样的时候,他们俩也不免悄悄说小话,反正在最后一排,谁也影响不到。
有些时候他们索性中途便轻轻从后门离开,赶在就餐高峰期之前,到各个食堂或学校周边的饭馆大快朵颐。
而剩下的时间里,除了面试,贺千回几乎哪儿也不去,只是坐在宿舍里上网找工作,然后一趟一趟地跑邮局寄简历。
她的实习经验、专业成绩与口才应变,使得她要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并不太难,所以她不久就拿到了一份银行管培生的offer。
这样不由自主的选择,让贺千回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够执着的人,因为实习的时候已经做了律师的工作,就对这一行有一点厌倦,想要辟一份更广阔的天地,留给自己惊喜的可能。
吴恺轩保送了研究生,每天更加清闲,几乎时时刻刻都挂在qq上,同贺千回聊天。
贺千回有一句没一句地不停说着自己若有若无的烦恼,说多了又免不了自嘲几句:“我已经老成了祥林嫂啦!”
吴恺轩只打过一个笑脸来,没有话。
她若愿意跟他说这么多的话,就是祥林嫂也无妨。
何方宇也给贺千回的求职充当参谋,他觉得银行管培生的工作可能不适合贺千回,劝她先别签三方协议,并不时通过自己的关系网络,发过一两个招聘启事来。
贺千回却并不积极,常常推说不太合适。
领了何方宇的情,就无所谓独立,虽然她欠何方宇的,早已还不清。
寒假的时候,贺爸爸贺妈妈选了一个气氛融洽的晚餐,对贺千回说:“方宇的父母已经跟我们提到结婚的事情,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起呢?难道是想先斩后奏,结了婚才打电话回来说:爸妈,我已经把自己嫁出去了?”
贺千回鼓了一嘴的饭,两眼瞪得都直了。
贺爸爸看她这样子,跟预料中完全不同,顿时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别告诉我方宇都还没有得到你的同意。”
贺千回挣扎着咽下那口饭,口齿却仍是莫名其妙地不清:“他倒是跟我提过,但我不知道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啊……”
贺妈妈瞪了贺爸爸一眼,埋怨他不该这么冒冒失失地提。
这种事情,总要由母亲私下里先跟女儿探好口风了才好正式拿出来讨论的嘛。
她抚慰着女儿说:“我也是觉得太早了,你都还没毕业,怎么也得稳定一两年再说。”
贺爸爸补充道:“你们的感情肯定是够稳定了,这个我们不操心,要说稳定,也是指你们的生活事业上。何家主要是想拓展海外业务,方宇出去管那一摊子也正合适。他爸妈都老了,也没上过大学,外语都不懂,怎么跟外国人打交道?还不是看着儿子媳妇都争气,能够担起这一肩膀。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希望你们俩结了婚好一起办出去。”
贺千回心乱如麻,只好跟父亲撒娇:“我还小嘛,从没想过跑那么远到国外去。我不想离开爸爸妈妈身边。”
贺妈妈听得心里如喝了蜜一般,脸上的线条马上就柔和了:“爸妈又怎么舍得你呢?不过有方宇在你身边,我们也放了一百个心了!你想我们了,就抽空回来,或者将来接我们出去住一阵子,儿女大了,哪有不跟父母分开的?你们在北京不也还是一样,一年见不上两面。”
说到这里,贺妈妈想起这贺千回已经很久没有小女儿状,不免有些委屈:“你这丫头,现在就会来卖乖,大学四年快要上完,从来没见你多舍不得你老头子老太婆!”
对于妈妈的责怪,贺千回却恍若未闻。
她捏着筷子,忽然傻傻地问:“爸,妈,我非得嫁给方宇哥不可吗?”
贺爸爸贺妈妈同时开口——
贺爸爸:“这当然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贺妈妈:“那你还想嫁给谁?”
贺千回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我就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