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刚才跟新来的表哥站在一处那两人,我知道是三表舅家的,也知道他们的名讳,可就是分不清谁是谁?”
“真摔坏脑子了?”杨姵惊呼,“怎么不告诉婶娘请太医来瞧?”
杨妡摊开手无奈地说:“谁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前后后诊过好几次脉,太医都说毫发无伤,而且要不是今天来这儿,我何曾知道自己落下这病根儿?你先帮我瞒着,兴许过阵子就想起来了呢……我娘大病初愈,不想再让她跟着担心。”
杨姵同情地看着她,思量片刻,应了,开口道:“戴羊脂玉发簪的是四表哥,戴碧玉簪的是五表哥,他们两人长得像,而且咱们原本见面次数也不多,记不清也没什么……待会客人来了,你要是真记不起来,我就悄悄提醒你。”
杨妡笑笑,记下了。原来右腮有只酒涡的是魏琤,眉头挨着紧的是魏瑜,难为张氏事先说解释那么多,总不如当面看一眼来得真切。
得到杨姵的保证,杨妡心里有了底,从容不迫地走进闻荷亭。
魏琳与杨娥已到二门去迎接客人,杨婧正踮着脚尖看乳娘替她够荷花,杨娇跟魏珺一问一答地谈论西北的人情风物。
杨妡含笑听几句,插话问道:“听说在宁夏独自走夜路要特别小心,如果有人冷不丁拍你肩膀,千万不能回头,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个说法,五妹妹怎么知道的?”魏珺惊讶道。
杨姵被吊起兴趣来,追问道:“干嘛不能回头?”
杨妡故意卖关子,先不回答,慢悠悠给自己斟了半盏茶小口小口地喝,急得杨姵抓耳挠腮。杨娇也竖起耳朵问:“是有什么说法吗?”
杨妡喝罢茶,掏帕子擦擦唇角,这才笑道:“因为拍你的是头野狼,你一回头它正好咬住你喉咙。”作势去掐杨姵脖子。
杨姵根本不防备,骇得脸色都白了,少顷回过神来,抓着杨妡胳膊就拧她痒痒肉。杨妡咯咯笑着连声告饶,好容易安抚住杨姵,又问魏珺,“宁夏果真很多野狼,你见过没有?”
魏珺抿嘴笑道:“大哥他们打猎经常猎到,不过我家住在镇上,我倒是从没见过狼,狼也精得很,不会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
听魏珺提起魏玹,杨妡顿时想起那个眼神无礼的魏珞。
前世无仇今生无怨,她又安安份份地并无出格之举,他为什么那样盯着自己?
因心里存着疑惑,杨妡有意接近魏珺,便笑着问:“听说宁夏的女孩儿不像京都这边总拘在家里,时不时能出门玩,你可曾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儿?”
魏家笑道:“那边规矩是松快些,平常姑娘家禀过父母便能出门,不拘是逛铺子、逛酒楼还有赏花游湖都可以,但我娘说我迟早得回京都来,要早早立起规矩来,把我拘得紧,也不怎么出门,每天不外乎做针线或者看书写字。”
“我们也一样,”杨姵不无同情地说,“天天就是这些事儿,等再长两年还得学管家理事,想想就无趣……不过你比我们强,从宁夏到京都这一路也见识过不少风景,我们还不曾出过京都呢。”
“这倒是,”魏珺认同地点头,“我们是过了二月二走的,那会儿宁夏还天寒地冻的,到榆林时就已经桃红柳绿了,到太原时正好槐树开花,我们还吃了槐花饼子,等到京都,都是夏天了。”
几人聊得正热闹,见杨娥引着三人正缓缓走来。
杨姵睃一眼杨妡,见她满脸空茫,侧头对魏珺道:“中间穿大红袄子的是安国公府孙辈的十三姑娘蔡星竹,左边穿银红袄子的是十一姑娘蔡星梅,另外那个穿浅碧色裙子的是孟阁老的二孙女,叫做孟茜。秦夫人是安国公夫人的外甥女,论起来也都是亲戚。”
魏珺感激地说:“多谢四妹妹介绍,否则我真是两眼一抹黑了。”
“谢什么,应该的。”杨姵客气道,伸手捅捅杨妡,“春天赏桃花,你跟蔡星梅因为作诗拌过嘴,要不要上前招呼声?”
竟然曾经争吵过的?
杨妡探头多看了两眼。
蔡星梅约莫十一二岁,个头不高,肌肤白净细腻,眉眼小巧秀丽,说不上特别漂亮,但看着和蔼可亲,不像是能与人发生争执的样子。
杨妡本想问下杨姵,可当着魏珺与杨娇的面儿不好开口,遂笑盈盈地站起来道:“都过去的事了,谁还总记在心里不放?走吧,咱们去迎迎。”
杨姵跟着起身,打趣她,“这会儿知道大度了,那天可是抓着人家诗文里一个错处就不放。”
杨妡心思转得快,已猜出个七七八八来,嘟着嘴不满地说:“她错就是错,为什么非不承认?”
杨姵无奈地看向魏珺,“蔡家向来诗书传家,她家的姑娘都有才名,也在乎这个,阿妡瞧出来私底下告诉她就是,偏偏被人挑唆着当众说出来。”
蔡星梅面皮挂不住,羞恼之下才发生了口角。
魏珺只笑不说话,杨妡却对这个四姐姐多了层认识。
看着快言快语像是没有心计的样子,心思倒是通透,又思及她在广济寺撺掇杨峼找人打杏子的事来,不由暗想,在杨家恐怕还属杨姵活得最自在。
既不惹魏氏厌烦,又不招姐妹们嫉妒,而且还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想法。
这边想着,已经与杨娥等人汇在一处。
杨妡绝口不提前事,热情地对蔡星梅等人道:“你们怎么凑到一块了,也不早点过来,我们等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