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严肃的神情立刻变得温暖,眸光也骤然热烈起来。
杨妡察觉到,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下,低低招呼声,“三表哥”,凑近前好奇地问杨远桥,“这是在干什么?”
“在推算诸葛先生的八阵图,”杨远桥起身,长长地伸个懒腰,解释道:“八阵里面大阵包小阵,隅落钩连,既有六爻又含八卦,如果能参透此阵,届时战场对敌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惜呀,可惜,书中只记了个残阵……你来有事儿?”
杨妡睃一眼魏珞,坦坦荡荡地道:“我听说三表哥没走,正好有两句话说给他。”
杨远桥见她笑容明亮目光清澈,抬手点一下她脑门,“你们说,我出去松散松散筋骨,别耽搁太久,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该避讳的仍是要避讳。”
杨妡脆生生地回答:“我知道,爹放心。”
说来也怪,原本甚是宽大幽静的书房,可待杨远桥离开,一下子变得局促而逼仄,杨妡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深吸口气,静了心,低声问道:“爹爹请的客人都是读书人,你跑来干什么?”
魏珞老老实实地回答:“既然父亲打算交好之人,我先过来认识一下,以后免不了要交道,多交往几次就熟悉了。”
说得有几分道理,杨妡正要夸他两句,可想到他的称呼,脸立时热辣起来。
才刚定亲,这就改口叫上“父亲”了。
“都哪儿跟哪儿,别乱叫,”杨妡羞恼不已,伸手捏住他的臂,用力拧了下。
隔着轻薄的夏衫,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无穷的热力,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又传到她的身上,一时竟不舍得移开。
杨妡手劲儿不大,便是用上十足的力气,魏珞也不会感觉疼,反而怕她手疼,轻轻地捉过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里。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拉手,上次在灯会,他也这样紧紧地攥着她,但那次,他全副心神都在即将到来的大火上,根本顾不得理会其它。
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魏珞只觉得掌心包裹之处,她纤巧的手指柔若无骨细嫩滑腻,一颗心时上时下,跳得乱无章法。好容易定下神,温声问道:“你要说什么话?”
杨妡低声道:“就是上次那个赵元宝,我给了他一些银钱在双榆胡同开铺子,我怕他被街头闲汉勒索,耽误我赚银子。”
“我闲着过去看看就是,”魏珞笑着回答,“反正近些日子,我也经常往那边去。”
双榆胡同除了杏花外,就是几家店铺,店面都不算大,多是做两家青楼以及附近六部的生意。
不知魏珞去那里干什么?
杨妡疑惑地仰了头,秋水般明澈的眼眸里尽是不解。
魏珞完全不想隐瞒,悄声道:“我看到王氏去过那里。”
杨妡想了会儿才反应出,他口中的王氏应该是他的嫡母,魏珺的母亲。
一个刚来京都两年的内宅女子往那种地方去,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偶然路过,顺便逛逛周围的铺子。
上次张氏不也带着她跟杨姵去过吗?
魏珞思量会儿,又道:“她去跟一个姓薛的书生碰面。”
姓薛的书生?
杨妡大惊失色,会不会是薛梦梧?
第81章心迹
随即掩了神色,问道:“你会不会看错了,二太太应该也不怎么出门,哪里会认识书生,或者远房的亲戚也不一定。”
魏珞沉吟着,摇摇头,“我跟王氏生活了十几年怎可能看错?但她确实极少出门,以前也不曾来过京都,要想认识个陌生男子不太容易,很可能以前就认识。”
分明是他的嫡母,他却生疏地称之“王氏”。
杨妡不由诧异,低声问道:“你平常也是这么称呼二太太?”
魏珞垂眸,瞧一眼才及他胸口的杨妡,笑一笑,“我很少提到她,当人面称她太太,私下里就称王氏。”
杨妡知趣地没有多问,默默沉思片刻,突然想起来,王氏带着三个儿女回京是在两年前的五月,而薛梦梧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来的吧?
因为她第一次参加魏府宴会的时候,青菱打听过,薛梦梧刚跟着千家班进京不久,说是要准备科考。
杨妡莫名地有种预感,薛梦梧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参加考试。
前世薛梦梧除了诗词歌赋,其它诸如时文策问等基本都不看,而她也没听说他要科举。
而今世,依他的文采,考个二甲应该没有问题,最不济,也能是三甲同进士。
但上次杨远桥曾拿回这次考中的名册,里面并没有薛梦梧的名字。
那他辛辛苦苦不远千里来京都干什么?
杨妡心底有万千疑虑却没法说出来,垂了眸,正瞧见魏珞与自己握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大,肤色黝黑,紧紧地拢住她的,结实的手腕足有她的两个大,衬着她的手更加纤细白净。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看上去很突兀,却又奇异般和谐。
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紧张,他掌心细细密密全是汗,把她的手都濡湿了。
杨妡突然就不愿再去纠结薛梦梧,不管他进京为了什么,不管他跟谁好,只要别妨碍到她,她就当作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个男人。
事实上,在杨妡几近十二年的过往里,的确也没出现过薛梦梧。
她以后要跟魏珞一起过。
杨妡轻轻将手从魏珞手中抽出,顺势在他衣衫上擦了把汗,“你热吗,出这么多汗?”
“没觉得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