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低吟颤得让人心底发空,杨妡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副旖旎香艳的景象,为免尴尬,故而不敢多听。
可魏珞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会是不行吧?
杨妡心里犯嘀咕,又不便表现出来,迟疑着问:“你知道了什么?”
“出去再说,”魏珞取过斗篷帮杨妡披上,仍将帽檐低低扣上,跟来时一样,将她护在身后,快步走出客栈。
及至在人群里打个转儿,寻到处僻静之地,魏珞才将她帽子摘下,却紧了紧领口处的系带,低却清晰地道:“这个薛梦梧不是中原人。”
“不可能!”杨妡本能地否认,“他琴棋书画……”
样样精通,便是中原人也少有人能及,何况是外邦人?
话只说个开头已察觉不对,立刻咽了下去。
魏珞却已猜出个大概,着意地打量杨妡几眼,幽深的眼眸里光芒闪动,有希冀又有探询。
有一瞬间,杨妡几乎想说出自己认识薛梦梧的事来,可只要说出其一,后头必然跟着其二。
如果魏珞问起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她又该如何回答?
纵然今世,她身正影直,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可前世呢?
她并不觉得前世的自己有多么见不得人,她从记事起就长在杏花楼,是杏娘把她养大的。
而且,她没骗过钱,没害过人,更没有怂恿哄骗那些王孙公子舍了家财往青楼里扔。
别人瞧不起她,她却是瞧得起自己的。
然而此刻,当她面对着魏珞亮晶晶的目光时,杨妡却莫名地感到心虚,掌心也沁出一层细汗,湿漉漉的。
她不动声色地往罗裙上擦了把,佯作浑不在意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魏珞牵过她的手,不出意外地察觉到她掌心的潮湿,眸光闪了闪,低声道:“他说话是宁夏口音,但有几个字却是瓦剌那边的腔调。而且,我以前就注意到,他的眼窝比寻常京都人要凹。”
因为凹,外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就显得特别专注。
前世,杨妡就常常迷醉在他认真而专注的目光里。
但眼窝凹的又不止薛梦梧一个,其实魏珞也有些深。
只是稍微琢磨,杨妡便明白,魏珞的猜测八成是对的。
薛梦梧自诩进京赶考,却从没参加过任何一场科举,因为士子报名时要把户籍家乡以及祖宗好几代并教授的先生都说个清楚明白,而且还得有两名举荐人。只要有一处纰漏,就会引人怀疑。
想必,他当年所说在玉屏山下买地建房也未必是真。
他一个外邦人敢在天子脚下买地,敢到官府备案吗?
杨妡老早就曾怀疑过,如今又得证实,一时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何种感受。
默默思量了许久,杨妡才敛住心思,仰起头问道:“你要报官吗?”
魏珞垂眸,同样默默地看着她。
她站在黑暗处,身后隔着不远就是喧闹非凡亮如白昼的灯市。而皎洁的月光掠过墙头,恰恰照在她额角处。她尚未及笄,额前梳着刘海,一双眼眸半遮半掩,面容却整个儿隐在暗影里,有些模糊,有些疏离,像是怎样也瞧不真切般。
魏珞蓦地浮起一种感觉,好似又看到了前世的杨妡。
淅淅沥沥的秋雨下,她一身素衣站在廊下,清清冷冷地不知看向何处,虽然只是隔着雨幕,她却遥远得像是隔着天际,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不!他不想再过那种爱不得恨不得的日子,不想再被人怜悯被人嘲笑。
魏珞摇摇头,抬手重重按在胸口处,胸口钝痛得难受,像是用把生锈的旧刀划过般,缓慢然而持久地痛。
听到杨妡问话,魏珞猛然惊醒,展臂将她拢在怀里,紧紧地箍住,急切地道:“阿妡,你咬我一口,用力咬。”
杨妡诧异了下,笑道:“你是不是魔怔了?”
这笑容清甜柔美,犹如万千烟花同时炸开。
魏珞脑中骤然清明,晃晃悠悠漂浮不定的心终于落在实处,抬手将杨妡的头扣在自己胸前,低下头贴近她耳畔,叹息着道:“阿妡,你定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杨妡又是一愣。
这人,怎么平白无故地转了性子,竟会说出这种饱含情意的话来?
抬头想看他神情,却被他死死压着不让动,只得靠在他胸口,闷闷地问:“是几时?”
“我头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与阿姵站在一处,穿件水粉色的袄子。我就想,这个小姑娘生得真好看,一双眼睛干净透亮,要是我有个那样的妹子就好了,肯定对她好,她说什么我都应。”
杨妡弯起唇角,低笑道:“你那会儿多大?”
“差一个月满十五,也是刚从宁夏回京不久。”魏珞轻声回答,却想起后来的杨妡。她的目光仍然干净,却不再透亮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是漠然,暗沉沉的了无生机。
“这一世也是,乍看到你就想,你还是那么漂亮,挤挤拥拥一大群人,就属你最惹眼。”魏珞续道。
“才不是,”杨妡挣扎着,终于从他怀中得了自由,分辩道:“你那会儿分明厌憎我,还让我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好看的杏仁眼圆圆地瞪着,一副不依不饶要算旧账的架势。
这才是他熟悉的杨妡!
魏珞真正安了心,对牢杨妡眼眸,坦诚地道:“是,我是想远着你的,可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事?”杨妡疑惑地问。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