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怕她伤身，急忙劝阻。

陶骧要扶她，她也不让。

她忍了泪，喘息半晌，将静漪扶了起来，又看静漪半晌，说：“漪儿，到今时今日，姑奶奶是没有法子了。”

“姑奶奶……”静漪摇头，“漪儿对不住姑奶奶……漪儿这就走了……”

陶因泽怔了似，看着静漪，咬牙点头。

陶骧怕她撑不住，也不说什么，过来便将她背了起来。陶因泽抬手垂着陶骧肩膀让他放下自己，陶骧不管不顾，出了门将她送上车，打发人送她回去。

陶因泽终究也是八旬老人，经不得这般动情动怒，只好由着陶骧安排。

静漪出来，才看到张妈也外头等着。

“少奶奶，”张妈过来给静漪送了斗篷，“回去吧，囡囡等少奶奶哄着睡觉呢。”

静漪抓住张妈手，也不看她，说：“回去……你回去吧，张妈。囡囡……不用我哄，也能睡安稳了。”

“少奶奶……”张妈呆住。她有些发慌地转向陶骧。“少爷，少奶奶，这……”

静漪回转身来，对着陶骧，说：“我这就走。走之前，我想再去趟萱瑞堂。老人家今日受惊是因为我。我不提此事让她伤心，总该给她磕个头。”

陶骧点了头。她好像是暗夜中前行人，几番挣扎之后看到了亮光。他吩咐轿夫过来，静漪却没有上轿。于是他陪着她，步行去了萱瑞堂。

静漪无声无息地走前头，陶骧走了她身后。

萱瑞堂大院里，停了好几顶小轿，她知道这都是谁。也正如她第一晚到了陶家，此时萱瑞堂里，陶家女人们，是除了陶夫人，也应都。她知道不过是一帘之隔，她们都等着她……她走到了正房门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她磕了三个头。

“七少奶奶。”陈妈站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

她没起来，轻声说：“奶奶，姑奶奶，姨奶奶，姑姑……静漪不孝，从此往后不能侍奉左右。诸位长辈几年来疼爱静漪，此恩此情，唯有日后再报。静漪后再请求诸位长辈，念囡囡年幼，多加关爱。”

她又磕了三个头。这一次，良久伏地不起。

帘子动了，她从移动光影中看到裙摆闪动。

她泪眼模糊间，只觉得有双温暖手按了她肩头。虽然只是瞬间，这手上温暖却足以传遍全身。

老人家没有说话，帘子随即再一扇动，重重落下。

她起了身，退到台阶前，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