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依然没好气:“景公子无端来这西沙城,却是为何?”
景恒终于把目光转到她身上,我顿时松了口气,可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我。我心复提到嗓子眼,却听他道:“我得到消息,说你出现在这城中,便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那声音,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我抖抖身子,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然始作俑者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继续道:“卓琳,这些日子,他可有对你怎样?”
他说的是苍柘,上次我们相见时,便是苍柘诱发了我身上的蚀心蛊,这才将他逼走。可关于他的事,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我不说话,景恒脸色骤然一变:“他把你如何了?”刚刚还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霎时变成杀气腾腾的刽子手,那架势,好似要将苍柘千刀万剐了一般。
“他没把我怎样,你不必紧张!”
景恒方放下心来。
这一来二往之间,把颜卓琳看得极为郁郁,为照顾她情绪,我便随意找了理由,说是累了,想要回客栈休息,景恒倒也未拦,只打探了下我们住在哪里。
颜卓琳站起身来,我与她并肩欲要离开,景恒忽道:“等等!”
“怎么了?”我回过头。
“卓琳……”他盯着颜卓琳腰间,我亦望过去,却见他沉沉看着她握剑的手,声音便也沉闷许多,“你终究还是怪我的!”
……
这……这真是误会大发了!
——他是以为,我一怒之下,将他们的定情信物送予了他人,偏偏我还无从解释。
好在我脑子转得飞快,便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景恒在后默默神伤,颜卓琳在旁双目喷火,我将手往她面前一摊:“玩够了吧?玩够了还给我!”
她一贯聪明,见我如此瞬间明白过来,可将定情信物交给别的女人,这事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她抱剑闪到一旁,扬着下巴道:“想要,就自己凭本事过来拿!”
“你!”我佯怒。
那人狡黠一笑,翻身越到楼下,走时还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们本在做戏,便也不觉得有甚,可景恒不是,他把她那眼实实在在看成了挑衅,丢下一句:“我去帮你拿回来!”便越过栏杆追了过去。
不过片刻,两人便都没了踪影,徒留我一人看着底下凌乱的众人,心情却比他们还要凌乱。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他们若是打起来,我那小身板岂不直接就被景恒拆了?
他们若不打起来,两人哭哭啼啼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怎么办?
越想越觉瘆得慌,我琢磨着还是追过去吧,可四下看了看,发现我连他们往哪跑的都不知道,这要追去,估计能追到天荒地老。
我心情复杂地回了客栈,在众人注目下心情复杂地吃了午餐,然后更为心情复杂地在屋里等着,等着等着睡意又来了。对此我颇为内疚,觉得颜卓琳在外生死未卜,我在这高枕安眠实在太不道德,可睡意这东西,不是说赶就能赶走的。
于是我就在这心情复杂之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一阵骚乱,似有人说着什么,感觉双方都不是很愉快。待头脑更清醒些,我方才听清,那是苍柘与景恒的声音。
我凑到门边。
听苍柘说:“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景恒道:“她是我未婚妻,你凭什么说不许?”
苍柘答:“就凭,她身上的毒还未解!”
景恒默然。
这确然是个无解议题,只要苍柘一天不把解药拿出来,景恒便一天不敢正面与他交锋,当然,这是在他在乎我的情况下。如今我已知道,他们对我都另有所图,若是当真闹起来,最后不管输赢几何,吃亏的大概都是我。
我将门打开,外面人皆闻声来看。除却苍柘景恒,旁边还站着君华青玄与楚锦,不过丈许的走廊,已然被他们挤得满满当当。
却是没见颜卓琳。
见我出来,景恒立马凑上来,将那坠着青玉缚丝剑穗的剑递到我面前,温润道:“卓琳,我帮你拿回来了!”
本是温柔至极的话,我却听得心神一紧。他的身手我是见过的,颜卓琳的本事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纵是她还在我这身体里,也断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谈她如今的身体更是窝囊中的代表。
以颜卓琳的性子,大概不会甘愿交出这剑来,他既能将它拿回来,便是说——他们动手了!
我接过剑,凛声问道:“她人呢?”
旁边众人皆将我们望着,景恒却完全没顾自己的少主形象,慌乱道:“她……她在城外……”
“她怎么样了?”
景恒没有答话。
我逼近他一步,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我问你,她怎么样了!”
众人大概都未见过我如此模样,便连看我的眼神也都多了些探究。唯有苍柘仍是那般将我望着,眼神清淡得像是看着陌生人。
对我自己的身子,我自然是极关心的,可在左赤峰那里的酷刑我都受过,便不会在意自己身上多些伤来。只是如今,我与颜卓琳既已绑在一根绳上,我们之间便已不分彼此。
她爱景恒,爱得深,爱得沉,也爱得没有了自己。不然像她这般理智的姑娘,又何以至明知他把我当成了她,可看着他对我好仍旧怒火中烧?又何以至,明知只是演戏,却连那剑一刻都不舍得放?
我想象不出,当景恒举剑对着她的时候,她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