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学斌脸色凝重,冲下面压了压手,诚恳的说道:“同志们,今天,可能我的话有点粗了,但是话糙理不糙,我这么讲,也是给某些同志提个醒儿,严格按照组织原则开展工作,要能干事,会干事,干成事,别惹事,否则,弄得大家满腹怨气,光想着上访了,哪还有心思考虑工作?同志们,我们处于最基层,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
就在钱学斌语重心长的讲话时,负责会务的小谢,轻手轻脚的跑上主席台,低声跟钱学斌耳语了几句。
钱学斌听到小谢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冲下面挥了挥手道:“同志们,我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市委刘部长来了电话,我去接一下,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等我回来了咱们再接着开会。”
说到市委刘部长的时候,钱学斌的身躯努力的往上挺了挺,仿佛他跟这位市委组织部长的关系,那就是铁哥们儿一般。
在平常,钱学斌喜欢迈着四方步走路,他觉得这种涵养单单靠学是学不来的,他需要你淡定到一定境界。但是现在,估计这钱大书记忘了自己这一套淡定说了,一路小跑,匆匆的跑下台去。气喘吁吁的来到电话跟前,恭恭敬敬的拿起电话,笑着道:“刘部长,您好,让您久等了,我是钱学斌。”
“嗯,钱书记你正在开会。”电话之中,市委组织部长刘援朝响亮的声音穿了过来。
已经熟悉了部长讲话方式的钱学斌此时听着刘援朝说话的语气,心中不由得一喜,他知道刘部长为人直爽,现在这种语气,心情肯定不错。而作为下属,最喜欢的就是在领导高兴的时候和领导说话。
“是,刘部长,我们洪北县正在贯彻市委组织部文件精神,召开全县组工干部大会。”钱学斌这番话,表达得很有技巧,用意很明显:向这位江州组织部的一哥表达自己的忠心。
“很好,你们能如此快速的贯彻落实市里的会议精神,这个工作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只是,开会不是目的,关键是要抓好落实。”
刘部长对于钱学斌的话果然很受用,轻松的语气更是充满了笑意道:“钱书记啊,既然你在开会,我就不多打扰你了,我就是给你说一件事情,你们县里是不是有个叫王子君的干部?”
“是,刘部长。”钱学斌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莫非这王子君的后台是刘部长?果真如此的话,那自己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小伙子很有想法啊,你看今天的江省日报了么,他那篇《能者上,平者让》的理论文章写的很好,本来我还不知道呢,是省委孙部长打来电话,我才特意看了看。这好啊,这小伙子给我们江市露了脸,听孙部长的语气,咱们省里的干部制度改革试点,就准备从小伙子这篇文章之中汲取一些东西,你不是正在开会么,就将这件事情给与会的同志通报一下,然后对王子君同志提出表扬。”
“对王子君提出表扬?”钱学斌就像遭了五雷轰顶一般,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钱学斌的这句重复,让电话那头的刘部长有点不高兴了,淡淡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怎么?表扬一下这个同志对你来说有困难么?”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反问,却好似千钧压顶一般,让钱学斌倍感压力,无话可说。
作为一个下属,一旦领导发话,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就是创造困难也要上。这是官场默认的规则,钱学斌当然懂得。
现在刘部长已经不高兴了,如果自己再说别的惹恼了刘部长的话,恐怕以后,想要挽回自己在刘部长心目中的形象,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刘部长,没困难,怎么会有困难呢?”钱学斌赶紧陪笑道,但是心里面,却是呜的哭了。
“这样就好,那你去做吧。对了,这两天瞅个时间我去你们县看看,看看写出这篇文章的这个干部到底是什么样子。”刘援朝哈大笑着挂了电话。
嘟的盲音声在电话里起劲的响着,但是钱学斌依旧没有放下电话,倒不是因为对刘援朝的尊敬,而是他的心中不平静。
……老子又没长着前后眼,哪里知道刚批评了这家伙,刘部长就会来了这一手?他又怎么能告诉刘部长自己刚刚还在会议上把这出风头的家伙狠狠的批了一顿呢?
一想到批评,本来还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的钱学斌立刻被吓出一身冷汗,王子君那篇文章居然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领导的表扬,市委组织部领导的口气更是求贤若渴,自己偏偏阴差阳错,对这家伙劈头盖脸的批评了一番,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和这两级领导站在了对立面么?
在体制内,最讲究的就是在政治立场上,要跟上级保持高度一致,自己没有保持步调一致不说,偏偏还弄了个南辕北辙,这,这不是极大的政治不成熟么?这么一想,面子问题倒成小菜一碟了!
眼下,自己迫切需要做的,就是抓紧挽回影响,再就是要让王子君将气给顺下来,不然的话,等刘部长来了,王子君稍微透露一下自己批判他的内容,或者再添油加醋的渲染一番,那自己的政治生命,估计就会到头了!
浑身上下惊出来一身冷汗的钱学斌,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了,将电话一扔,就马不停蹄的朝着会议室跑去。
他要力挽大厦将倾于即倒,这个错误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