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应下,皇帝穿着暗黑色盔甲,草草用了晚膳,出帐巡视。
木兰围场周环千余里,占地一万五千余亩(一万多平方千米)。
北峙兴安大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育。
围场照地形走向与猎物品种分七十二围,东南为湖区,西北山区,东北为草原。地形复杂,高山、峡谷、丘陵、草原皆有,实乃一方宝地,每回来此都是借围猎的由头,其实不单只是为游玩打猎,更多的是在练兵与挑将。
除却练兵演战,更深远的还有绥服蒙古,安定边境之大用。
此地北控蒙古,南拱京师(今北京),东通盛京(今沈阳),西临察哈尔(今张家口),帝每亲临,草原上的贵族蕃王等皆要来此跪拜请安。
围猎期间,帝将设宴以待群臣,大赏蒙古边疆,以促满蒙之往来。
此刻草原上已是万座营帐起,烛光点点,将中间的帝帐团团围住,护得滴水不漏。
皇帝举目四望,见布帐齐整有条,其见巡视往来的禁军队列步履划一,气势凛然,无声中透出强大。
一时大悦,离御帐越近的军队说明从前与他领兵时越是亲近,近五过去,此军未有松懈,实是不错。
皇帝翻身上马,领着一队禁军出营地去瞧他的草原,他的锦绣河山。
草原上夜间的春风吹得人舒快,他信马由缰,懒着骨头悠闲地瞧美景。
虽是夜里,围场中亦有巡视守卫之人,营场周遭更是灯火通明,朦朦胧胧间立于远处的群山也显得别有风趣。
两日后,安喜领着一众奴才至营地请安。
此时皇帝还未回,是以几个御前的皆侯在帐外。
没等多久,便闻马蹄嘶鸣声自不远处传来,皇帝打头,领着一队禁军勒马停,翻身下马,朝这头走来。
铠甲加身,气势太盛,称得着深紫宫装的太监们更加微弱。
四周都是兵,且与在宫内不同,这些兵出皇城入了草原,便如岸上的鱼投海一般,更显威风。
皇帝朝账外的奴才们扫去一眼,“ 都进来。”
“ 嗻。” 数十人齐应,即便是累也只能撑着。然声响太弱,这处都是男子,强悍的男子将不能称为男子的太监压得不堪,连安喜也不如平日在乾清宫里时那样底气足了。
魏七的脸色十分憔悴,每当他忍不住想要放松下来,然瞧见身边直直站立着的侍卫时,又下意识将背挺直。
是心魔作祟,明知比不过却难以释怀,想要撑起脸面。
帐内安喜侍候皇帝更衣,铠甲难除且又厚重,他一人有些吃力。
皇帝不过是在草原里待了两日,性子便沾了武将的粗鲁爽快,凡事皆瞧不得拖拉。
他有些不耐,见安喜不力,本想叫人停,自个儿脱了罢,然目光无意间扫到魏七,又转了念头。
前些日子不是还欲叫人接安喜的位么,现下便拿出来历练。
“ 你也来,年纪轻轻怎的只知偷懒,这等事还要朕开口。”
众人早知这般没头没尾没称呼且又透出些亲昵的话是对何人说的,是以并无人动。
魏七应嗻,分明不是自己的错,却也生出愧疚,想着御前确实只他最年轻,合该照应着前辈们,多出几分力才是。
王福贵留宫看守,安爷手下最贴心的不在,自己怎么就不能机灵些帮帮他。
他上前,凑近了去解皇帝两臂上挂着护臂与臂甲。
实在是……沉,这样重的金属之物穿在身上哪里能走得动,到底是护人还是累赘。
魏七默不作声地动作,神思飞至天外。
行军难停,两日不见,现下安顿好了皇帝才有功夫仔细将人瞧上一番。
像是又瘦了些,神情也恍惚困倦,模样呆呆地透着傻气。
他出了宫,日日同武夫待一处,举止就不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