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好惹,谁又愿意为个不相干的人惹火上身呢?不过你应该这么想,那些人最后还是肯替你说句公道话,那就表示,其实他们还是有心想要帮你的,不然,只怕连那马后炮都没人愿意放呢。那人顶着你做的妆容,你也别觉得不甘心,就只当她是替你在邻里间打广告了。”
这“广告”一词,不由就叫甜姐儿想起之前在府里受训时的往事来。那时候她们几人就已经知道,阿愁有那“一时想不到什么合用的词就爱现编个新词”的毛病了。于是她挤着笑道:“‘广而告之’就是‘广而告之’,偏你爱偷懒,非要省那么几个字。”
又长叹一声,感慨道:“之前在夫人府里时,我一心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执业就好了,如今出来了才知道,还是学艺的时候最是快活。府里的姐姐们虽然也有爱挑剔人的,可再没一个会像这样蛮横不讲理。”又问着阿愁:“你可遇到过这样的?”
阿愁摇头,笑道:“大概是我之前的运气太差了,老天爷补偿我呢,我竟还没遇到过。”
——却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泄漏了天机,此时的阿愁还不知道,第二天,她就会遇到一个比这更奇葩的客人。
那甜姐儿叹了口气,泄气地耷拉着双肩道:“遇到那样的人也就罢了,我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我最恼的是,我娘只知道叫我忍忍忍,还说什么客人是衣食父母,再错也只能忍着。”顿了一顿,她抬头道:“你、我,还有菱儿、巧儿,我们几个都是好脾气的,我倒想知道,若是小仙和梁冰冰那样硬脾气的遇到这种事,她们会怎么做。”
虽然京城的赛事早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可从广陵城到京城,只一个单程就得二十来天的时间,正所谓道阻且长,直到如今,那最后的输赢结果都还没有传到广陵城里,余小仙和岳菱儿她们也还都在回程的途中,想到她们到家,怎么也得是十月底冬月初了。
因提到梁冰冰,倒叫甜姐儿想起一件事儿来,便推着阿愁的膝盖道:“你知道吗?这次梁冰冰跟着她阿娘一同进京,那来回的路费竟是她阿娘借了利滚利的高利贷呢!不过也是,她和小仙她们不同,如今还没满师呢,又是她自己要跟着去的。有人说,她是不服当年被从夫人府里刷下去的事,这才闹着要跟去的。又有人说,阿梁姨也是疯了,竟由着她那样胡闹。不过我阿娘倒说,这是阿梁姨的主意,说是想要带冰冰进京城去开开眼,省得做了那井底之蛙。”
说到这里,却是又扯回话题,咬牙切齿道:“我娘总说冰冰脾气不好,将来肯定要得罪客人的,如今我倒宁愿我是她那样的性情。若我也是她那样口条子伶俐的,我倒要看谁还敢占我便宜,看我骂不死她!”
那梁冰冰向来心高气傲,且还嘴不饶人。偏甜姐儿人如其名,长得甚是甜美,便是这会儿咬牙瞪眼儿,看着也没半点梁冰冰那种凌厉的气势,倒颇有种小孩学大人般的可爱。
阿愁不由就笑了起来,伸手拧了一下甜姐儿的腮帮子,道:“就你这窝里横的脾性,学也学不像的。”又好奇问道:“我听人说,自她被淘汰后,那脾气不是已经改了许多吗?”
“哪儿呀!”甜姐儿翻了个眼,拍开阿愁的手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能说改就改了。反正我看她还依旧是那模样,看到什么不顺眼的都爱扑上去刺人家两句。”
虽然自梁冰冰被淘汰后,阿愁就再没见过这孩子,可其实要说起来,阿愁倒是觉得,梁冰冰那人虽然目下无尘了些,却胜在为人坦率直接,倒是要比那总爱冲人耍心眼儿的岳菱儿和林巧儿更值得相交。
二人说了一会儿在京城的那一行人,甜姐儿忽然凑到阿愁面前,压低声音道:“他们都说,阿莫姨嫁人后就歇业了,偏你还要继续执业,是不是你那后爹待你不好呀?”
阿愁不由一阵惊讶,忙道:“这是什么话?我干嘛要别人养着?”
事实上,不仅阿愁不愿意叫人养着,连莫娘子原也没打算歇业的。可自莫老娘带着她那两个嫂子过来一番打砸,甚至还险些摔坏她赖以为生的妆盒后,莫娘子就彻底对娘家人死了心,如今只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竟是连这再婚的喜讯都不曾报给那边知道。偏那准新郎阿季是个货真价实的孤儿,二人的婚期定在腊月里,如今已经进了十月,两家都没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亲戚长辈,加上那坊前街上新买的宅院还要归整收拾,阿季如今又是行里的大匠,又是制镜坊里的大师傅,且还开门收了一帮小徒弟,每天忙得只差要脚打后脑勺了。莫娘子看着阿季叔那熬红了的眼有点心疼,便主动提出歇下业来,专心帮季大匠管起一应内务。
甜姐儿叹了口气,道:“巧儿就总想找个能白养着她的人呢。”又道,“也不怪她会那样想,但凡家里有点闲钱的,谁又愿意入这下九流的行当,终身只能做那侍候人的人。若我们能凭自己的手艺得人尊重也还罢了,偏如今我们老老实实地凭本事吃饭,竟还总被人瞧不起。”
阿愁想了想,道:“我们也不能白被人那么欺负着,客人知道挑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反过来挑客人了?比如赖你工钱的那人,我们就该把她记上黑名单,以后谁都不做她的生意。只要我们都联起手来,除非她们一辈子没有用到我们的时候,不然谁还怕了谁不成!”
她这话,顿时就令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