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衣摆合拢起来,像是首饰盒的盖子关上,把那些可以昭示之前疯狂的牙印、掐痕和红肿淤青统统掩盖了。陆攸往床边挪了挪,半转过身好将双腿放下床沿,有些艰难地弯下腰,将内外裤分别套上、拉起——安托在他背后看着,先是柔软的布料遮住了那个将伤口收纳入内里的地方,然后是宽松的轮廓藏起了臀和腿的线条。
他放在身侧的手轻微地一动,终究是忍住了想亲自动手将这个过程再倒放一遍的念头。
陆攸穿好衣服,感觉把浑身所有的肌r_ou_和骨骼都折腾了一遍,一时间没力气再起身了。在他双手撑着床沿装死的期间,安托下了床,叠好毯子,走出卧室,几分钟后再回来,手里拿着一袋血浆。
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血浆冒着寒气,包装上有医院的记号。安托在血浆袋角上撕出一个小口,像喝普通的饮料一样c-h-a入吸管,送到陆攸嘴边。陆攸伸手想接,那只手就又缩了回去。
陆攸在“接受喂食”和“挨饿”这两个选项中很没骨气地秒选了前者。他就着安托的手喝下半袋凉丝丝的血浆,期间没控制住獠牙在吸管上咬出了一个小洞。血液带来的力量携带着暖意游遍全身,在安托身边饱受摧残的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开始起效,让陆攸很快觉得轻松多了。
进食后他不再惧怕清晨阳光的热度,效果还没过去的血清则削弱了圣纹的影响。一刻钟后,陆攸裹着安托的斗篷遮住惨白肤色,走在惯例一身黑衣的圣殿骑士身边,来往的路人擦肩而过,与常人毫无两样。安托还从街边小摊上买了个沙丁鱼三明治作为早餐,让陆攸生出一种“画风变得日常了”的错觉。
陆攸走到半途,忍不住问他:“圣殿骑士都像你这么无所事事吗?”
安托身为下任骑士长呼声最高的候选,陆攸本以为他会忙着到处讨伐黑暗生物,没想到他似乎悠闲至极,前几天都待在赫斯特那儿,昨天则整天和他这只吸血鬼厮混在一起……看他这样的表现,陆攸都觉得圣殿未来堪忧。
他从投放对象的记忆资料里得知,最初圣殿是对全部吸血鬼都秉持着赶尽杀绝的态度的,后来随着圣纹普及,低阶的吸血鬼几乎不再具有危害性,才渐渐地出现了交易所、酒吧这一类灰色地带,以及豢养吸血鬼作为宠物的现象。
圣殿骑士用类同感染、而非信仰的方式获得力量,虽说官方宣传中不会言明,但这实际是从根本上削弱了圣殿的宗教性,同时削弱的还有凝聚力。
当其中的某些人开始不加掩饰地与吸血鬼“同流合污”,这身份所携带的光环也就被打破了,在民众之间的影响已经比当初减弱了许多。圣殿却没有因此严格约束下属们的言行,或者采取什么挽回的举措。
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一副自由散漫的态度,要不是神圣力量对黑暗力量那不讲道理的压倒性优势,吸血鬼早就逆袭了……不知道低阶的吸血鬼是可以进阶的吗?
虽说只靠势单力薄的个体独自实现进阶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有“尊长”和其他高阶吸血鬼的协助,从被忽视而逐渐庞大起来的基数中,总能出现那么一两个幸运儿,否则那些怎么都杀不完、总会从各种地方新冒出来的高阶是哪里来的?
陆攸用外来者的旁观态度,有时觉得圣殿是在堕落,有时又觉得他们只是一群不懂从长计议的笨蛋。直到在赫斯特那里,察觉到她虽然是在独自研究,连助手都没有,好像不被重视甚至是受到了打压,实际却经费充足,研究室里仪器齐全,昂贵的药剂用起来毫不手软,还能随意收留吸血鬼客人。
陆攸隐约意识到,或许圣殿的做法并不是疏忽。在低阶的吸血鬼中,有不懈向高阶攀爬的,有得过且过的,也有不少像他和妹妹这样被迫转化、在圣殿的重压之下渴望回归作为人类的正常生活的。圣殿只专注于猎杀高阶,而默许那些安分不搞事的低阶们藏身在普通世界的y-in影角落,与人类达成微妙的共处平衡,又不反对部下研究逆转化的“血清”……
他最初投放到这里时,正遇到圣殿讨伐作为他“尊长”的那只高阶吸血鬼,当时只觉得穿着黑银两色制服的骑士们威风、帅气又可怕,仿佛高高在上的绝对天敌,遇到他们便如遇到死神。然而实际上,哪怕吸血鬼有着邪恶 y- in .荡的天性,以及进阶后不断摄入血液、掠夺生命,便能不老不死的种族优势,圣殿在灭杀和压迫的同时,却还是给它们留下了生路。
虽然这条生路的具体实现形式有点……不能描写……
作为一只真心认为“吸血鬼”这个族群就应该灭绝,但不幸自己和待拯救的妹妹都成为了族群之一,因此境况凄惨的……吸血鬼,陆攸在惊觉“圣殿居然是在手下留情”的同时,感受略显复杂。安托在他旁边闲庭散步般地走着,被说成是无所事事也不以为意,“常规的清剿任务交给巡逻队负责就足够了,不需要我参与。”他说,靠着通身的气质和一张好脸,就这么边走边吃边说话,竟还能显得潇洒而不是粗鲁,“如果遇到难以处理的目标,我会过去支援的。”
陆攸表示理解:每次都让他出场横扫、队友靠边鼓掌,长此以往,圣殿就要多出一群清闲的废人了。这么说来,他那位已经化为灰烬的“尊长”,还是个厉害角色?
“那只?”安托回忆了一会,评价道:“不算。”
陆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