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大笑了三声,对安秀道:“殿下真是机智!”
他将墨雪卫在校场上比拼箭法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说到严瑜上场时,语气愈发激动。
“殿下将那五石弓交给严瑜,他二话不说,连发十箭,箭箭正中红心!这样一来,众人皆伏。等到那奏折之事在宫内传开,墨雪卫也无人敢多言一句。”
李罡的脸上满是向往之情,续道:“古者名将方能开五石弓。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尝试下这五石强弓!”
李罡虽然无心学问,对历史上的名将和大战还是颇有了解了。别的不说,他的本家,汉代名将李广就是以能开五石弓而留名青史的。
其实此处是李罡自己贴金,他与李广一为鲜卑人,一为汉人,哪里攀得上亲。但这并不妨碍李罡对五石弓的向往。
安秀恰好算道一笔有些繁琐的税款,被他这样一打断,立刻乱了思绪,又要从头算起。她不由得心头火起,将手中的算筹拍在案几之上,怒道:“你就那么想回帝京?”
李罡一怔,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安秀。
安秀看到他那副样子,愈加生气,推案而起,走了出去。
“外面还下雨呢!”李罡着急地道。
安秀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会,连脚步都没有停歇一下,就冲进了雨中。
李罡慌忙丢了邸报,环顾屋内,却没有看到伞。在看安秀,已经在雨中走了老远。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闷着头也冲到了雨中。
安秀被雨一淋,立刻就清醒了。但清醒了的她,更觉无法面对李罡,干脆一径向城墙走去。
她虽是女将,武艺却并不逊色于普通将领。此时走起路来,也是脚带风声,走得极快。一直走到了城墙的脚下,李罡才追了上来。
安秀不愿理会他,自向守门的卫士询问巡守的情况,又登上城墙向城外修了一半的工事望去。虽然雨并不大,但城外的工事也刚刚开工不久,安秀十分担心工事会受到雨水的影响。
只是此时水雾迷茫,她看不清工事,正在焦急间,头顶上忽然一暗,却是李罡终于从城墙守卫那里寻来了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你前几天还病了,莫要淋雨。”李罡说着,又将雨伞朝着安秀的方向移过去一些,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到了雨中。
安秀心中的那股火气,忽然就落了下去。整个世界都在下雨,只有她头顶留着一方小小的晴空。
她抹了一把脸,认认真真将工事看了一遍,又叮嘱了闻讯而来的当值将领几句话,方慢慢走下了城墙。
自始至终,李罡一直默默不语地跟在一旁,那头顶的一小方晴空也随着她的走动而变换着方位。
等到他们离开了城墙一段距离,安秀忽然开口道:“秀水最近没有来信吗?”
李罡老实地道:“昨日刚来了一封。”
安秀停住了脚步,微微抬头看向李罡。安秀在女子中算是身量高挑的,但与李罡比较起来,仍然查了约摸一头的高度。
李罡自然也停了下来,道:“怎么了?”
安秀蹙了蹙眉,道:“信中没有催你回京吗?”
“大概有吧。”李罡不在意地道。自从他到了信州,他爹李岳就忽然钟情于通过书信与儿子交流武学和治兵的心得——这是李罡自己的认识,因为他一点也不在意李岳信中其他的内容。
安秀回转了视线,道:“如今公主殿下已经被封为储君,按制将单设东宫卫队,如今的形势,自然是直接将墨雪卫扩充。”邸报是先送到她这个城主手中,待她读完,方才轮到李罡阅看的。
李罡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要论对殿下的忠心,谁能比得过墨雪卫。”他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安秀终于明了,他是一点儿都没有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
又或者,那些事情根本从来没有在他的脑海中停留过。
一时之间,安秀不知自己该是喜是忧。
自从李罡受命带着二百墨雪卫道信州协助安秀,两人之间便配合默契。但对长子寄予厚望的李岳却并不满意这个现状,尤其是在李罡获得了一次对北狄人的胜利之后,李岳就接连派人送信给李罡,催他回京。
在李岳看来,李罡既然已经成为了初怀公主的肱骨之臣,就应该利用现在的大好时机,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那封意有所指的奏折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是秦王或乐阳长公主给初怀公主所下的绊子,但在安秀看来,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如今储君之位已定,那皇太女身边的位子自然也要随之定了下来。在很多人看来,无论是东宫卫队统领的职位,还是身边第一武臣的名号,都值得去搏一搏。
何况,严瑜的出身本来就不如李罡。李岳等人生出别样的心思来,也并不奇怪。
安秀知道,看出了其中症结的人恐怕不止自己——初怀公主在校场上的一番作为,明显就是对此心中有数。
严瑜如何看待此事,安秀无从猜测,但站在她眼前的另一个当事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丝毫搞不明白眼下的状况。
李罡见安秀不再应声,自己停住了口。他认真回想老爹的信,里面似乎提到了“宜回帝京”等语。
李罡不是真的傻,他好歹也在帝京的上三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怎能不明白,此刻留在帝京,留在初怀公主身边的意义。
但那些对于他来说,并非最重要的事情。在帝京的时候,他还会为了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