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雷斯,把酒推到她的面前。醇厚的金色在酒杯中微微晃动。
多洛雷斯伸出手指轻轻敲击酒杯,不自觉的抿着嘴角:“……那会让我显得反复无常。”
“谁在生活中不是反复无常的呢?”他说道,“你是一个人。对于年轻人来说,走弯路是避无可避的,在这种情况下‘反复无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知道。”多洛雷斯轻轻地说,“我总觉得如果连自己不够坚定的话,可能就会陷入泥沼之中——‘她一开始是那么说的,后来却突然变得截然相反’,这岂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有这样的想法不是才奇怪吗?”汤姆注视着她,“你难道是为了他人而活?如果谁责问你为什么之前的想法是那样,现在却完全变了卦,那么他一定没有审视过自己,谁能够过了几十年还和小时候拥有一模一样的观点和看法?”
“……你是对的,汤姆。”多洛雷斯晃了晃酒杯,啜了一口,烈酒流动于唇齿之间,辛辣无比,“……这世界真让人绝望,不是吗?”
“一贯如此。确切的说,这个世界不至于让人绝望,但存在着瑕疵”汤姆说道,“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往往会把这一点无限的放大——直到彻底绝望。”
“听起来像是个人的问题,而不是世界的问题。”
“毕竟你无可否认,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得过且过,忽略那些生活中的瑕疵,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真羡慕这类人。”
“有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的痛苦未必不是他们的快乐,而你的快乐也许是他们的痛苦。”汤姆笑了一下,“人生短暂,我们只能够希求将自我最大化。”
多洛雷斯觉得有些发晕,她“哈”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听起来你颇有感悟?”
“如果我没有感悟的话,也许现在你不会在这里看到我。”汤姆说道,“或许我会待在学校里做一名学者,又或者在商场上闯荡,总不会在这里做一名酒保——我不知道那会是怎么样的生活,但不管怎么说,那将不会是我。”
多洛雷斯沉默了。点点灯光倒映在她的眼底,像是坠落的星屑,微微闪烁。
“——如果我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都是错的,我觉得自己毫无意义,甚至于想要去死呢?”
“那也是你的选择不是吗?”汤姆淡淡的回答,像是听到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谁能够干预他人的选择呢?”
多洛雷斯捂住额头,低低的笑出来。
“每一天都会有颓唐的人坐在你现在做的这个位置上,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他不管多洛雷斯的笑声,轻轻说道,“每一天都有人和我陈述他们的死志,第一天第二天的时候我还会劝慰他们,希望能够挽回他们求生的意志,可是越到后来,我就越发心生倦意。”
“就像是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会变得对病痛麻木那样?”多洛雷斯说道,她不在乎对方的话隐藏的意思,也许对方是在嘲笑她只是说说而已,也许对方只是单纯的陈述,但是这些都没有所谓。
他在说,而她在听,如此而已。
“也许吧。”汤姆瞥了一眼多洛雷斯,“……我只是慢慢得出了一个结论,很多人说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但那或许并不是真的,他们只是对生活无能为力,于是只能借此来排解心中的痛苦。有些理想主义者会无限放大这个世界的缺点,但是难道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真的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完全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吗?”
“……”
——是这样吗?
多洛雷斯反问自己,我真的没有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希望,只是一味的觉得它就是个纯粹的错误吗?还是说这只是我下意识得出来的结论,只是夸大了这个世界的缺陷?
“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在你彻底绝望之前,有没有试着努力去改变这个世界?”汤姆说道。
“改变……这个世界?”多洛雷斯重复了一遍,她摇了摇头,“可是……”
“如果你没有真正的尝试过,就不要轻易的说‘可是’。”汤姆摇了摇头,“希望和绝望一样,都需要亲自反复尝试才能知道结果,假如你还什么都没有经历,那么就不要轻易地下结论——这一点难道还需要我这样一个酒保来教你?”
“……”多洛雷斯有些无措和茫然,她看着手中的酒杯,透过它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即使你这么说,我却没有办法轻易的重燃希望,如果希望这么容易获得,它也就不足以被称之为‘希望’了。我现在就像是被彻底折断了脊骨,失去了支撑,即使理智上知道你说的极其有道理,感情上却始终没有办法鼓起勇气。”
“……那么,也许你需要这个。”汤姆俯下身去,从桌子下方拿出一张长方形的黑色卡片,放在吧台上。用手指慢慢推到多洛雷斯的面前,“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个人给过我这样一张名片,他告诉我说‘也许只有尝试着陷入更绝望的境地,才会知道真正的希望是什么。’”
多洛雷斯扯了一下嘴角:“……这算什么?以毒攻毒?”
“但不可否认,这法子总是会有奇效,人性本就如此荒谬,不是么?”汤姆说道,“更何况,如果你认为自己已经足够绝望,又怎么会在乎所谓的‘更加绝望’呢?”
“……”多洛雷斯看了一眼汤姆,接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