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反常理的现象反而能够理所应当的接受它。

多洛雷斯将这样的观点倾诉给一个认识了很久关系较好的网友时，得到了一个并不让她满意的回答。

【布鲁斯】：……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乔】：……

多洛雷斯只能打出一排省略号。

【乔】：我在很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我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

【布鲁斯】：……嗯。你果然是太闲了。

【乔】：……算了，我根本不应该跟你这种理科男聊这个话题，你们根本没法理解哲学之美。

【布鲁斯】：……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没完没了的阅读哲学书籍。凡事都要适量，一旦超过那个界限，其实结果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多洛雷斯对这条中肯的建议不置可否。但她也不想和自己难得聊得不错的朋友起什么争执，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乔】：今天真难得。已经五分钟了。你的网络居然没出问题？

【布鲁斯】是多洛雷斯认识了很久的网友，两个人聊天的过程中都或多或少透露出一些个人的信息。多洛雷斯知道对方不久前去一个偏远地区做义工，呆的地方有些破旧，与世隔绝，所以停电和断网的情况非常常见。自从他去了那个地方，两个人聊天就时断时续——经常聊到一半对方突然掉线。

她都快习惯了五分钟之内必掉线这个设定了。

【布鲁斯】：……别提了。我现在正在努力平复自己，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老实说我现在有点生气。

多洛雷斯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有点生气”这个词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很常见，但是放在【布鲁斯】身上，就说明真的发生了非常令人愤怒的事情。毕竟【布鲁斯】一向克制自己，他的签名档是“永远不要生气”，这也是他的目标。

而两个人认识的契机就是这个听起来有点扯淡的目标。那是一个“情绪管理”的帖子，多洛雷斯向对方解释了如何利用哲学的方法分析那些生活中让人愤怒的问题，并且通过这种分析保持自我的理智和平静。

这方法很有效，作为回报，对方也为她提供了一些不错的缓解痛苦不安的方法：比如瑜伽，或者一些催眠曲佛经之类的东西。

一来二去，他们成了不错的朋友。也许是因为隔着网络让两人感到安全，他们反而不吝于分享一些生活中的不快。

【乔】：怎么？难道出现了什么难以医治的流行病？

能够让老好人生气的，大概也就是那么几件……？

【布鲁斯】：……比那更糟糕。我被人绑上了一艘贼船，被迫和一群低龄儿童一起工作，但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老天！他们甚至不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

【乔】：……低龄儿童？抱歉？嗯……难道你现在是一名牙医？

【布鲁斯】：……不不那倒不是。

【布鲁斯】：……等等，你不要转移话题！

【布鲁斯】：听我说，比起思考什么梦与现实，我觉得你更需要你现在需要的是一杯牛奶，或许你应该听一听催眠曲，或者别的什么安神的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转移话题失败。sd。

电子屏幕上映照着多洛雷斯的面庞。她拿起桌面上的一杯牛奶——已经半凉了，一口饮尽，重新放上去。

【布鲁斯】：……老实说，深入且长久的钻研一些哲学性问题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知道的，哲学有时候会令人……嗯，不同寻常。

【乔】：我刚刚喝完了牛奶。

【乔】：……嗯，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布鲁斯】：这是一个医生的嘱咐。

【乔】：可我记得你不是心理医生。

【布鲁斯】：可我久病成医。

【布鲁斯】：总之，不要想太多，世界当然是现实存在的。它当然不会是梦，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噩梦也太长太残忍了。

【布鲁斯】：虽然它总是向我们展示痛苦和不幸，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想要逃避这些，就否认世界的真实。

——逃避问题？

不不不，她可没有逃避问题。恰恰相反，她总是在积极地面对着一切问题。

——悲哀的是，她连问题是什么都不清楚。

黑发的女孩抱着膝盖，眼底倒映着屏幕幽幽的蓝光。

她将手指重新搁上键盘。

【乔】：好吧，听你的，医生。

——虽然你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从来都不是因为想要逃避苦难而否认世界的真实。

如果一个人，哪怕任意的某个人，经历过她所经历过的，那个正常的，和平的，可控的纽约，他/她都会察觉的现在的世界有多么的荒谬。

如果真实等于荒谬，那么置“虚无”于何地？

她挪开视线。暖色调的灯光佁然不动。她看见无数尘埃，在投射的光线中升腾起来，它们在世界中流动，按照自己的轨迹，然后被无数不可抗拒的力量改变，被命运送往未知的地方。

她也是尘埃中的一员。

她托着脸，屏幕上反射出她的影子，瞳孔里是幽暗的蓝色光芒。

——我的人生模式，已经被彻底调整到一个无可预料的方向去了。

——就和这【哔——】的超级英雄们一样。

※、　　一个纽约人决定去死【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