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得紧紧的,身边也只用从娘家带来的人,防的是谁,又把谁当瞎子?”这会连探春也闭嘴伸手端了茶盏喝茶,宝钗推了推面前的点心,又喊了人来换热茶才把这股子尴尬岔过去。此时迎春也换了话头子,拉着探春道:“这里头好歹我都与你说明白了,先不说二太太怎么打算,你自己又是怎么打算的?”
探春垂下眼睛,想了好一阵子咬咬牙道:“要是大姑奶奶能找着合适的人,谁又想不明不白填命给旁人垫脚。”这便是不愿意应承南安王府的意思。宝钗这会子才放下手里的帕子道:“既然你能看清楚,那就再好不过。只一个我先说在前头的,沈二爷这边就算能找到合适的人,情况也不会太好。只能说人品没有大毛病,家势甚的俱求不得。一个是时间太赶,再一个,姨妈家现如今也挑剔不得旁人,你自己有些甚想法?”探春就张嘴道:“别的我也不求,只求不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成。再一个顶顶要紧,这人要么听媳妇儿话,要么就要个蠢且胆小的。至于旁的,我眼下这个样子,自是只能往下头看。”宝钗听完点头算是应下,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摇了扇子道:“如此就好,眼下一时困顿又算的了甚么,只要人还好好的,不是还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日子总能重新红火起来。”
迎春就拉了探春教她回去如何与赵姨娘讨要嫁妆,这姐妹两个如今竟和早年颠倒过来般,倒是迎春看着更干练一些。惜春坐着听她们两个来来回回嘀咕,忽的扭头问宝钗:“薛姨妈家里可是供奉着牟尼院的老师傅?”宝钗晓得她的心思,叹口气道:“是供奉了好几年了,怎么了?”
她原是想着惜春少不得又要提起绞头发做姑子之类的话,岂知这姑娘正色道:“老祖宗停灵后宅子就叫收了,早先家里的妙玉师傅无奈也去了牟尼院挂单。我想着,等姨妈家原来的老师傅老了,或不是能叫妙玉过去。”宝钗心道谁敢请她到家里,那不是诚心给自己找不痛快么。惜春却道:“妙玉如今和早先不同,她现在已经落了发拿了度牒。昔日那些丫鬟婆子除了贴身的一个,其他也都打发了,年初时京里不是抓了伙拐子且揪出不少私卖人口的野庙?我怕她两个人独自在外再叫害了。”
这倒是件大事。宝钗恍惚记得上辈子妙玉就是叫贼人从贾家宅子给掳走的,后来又有人说是她凡心动了自己与人跑了,总之没落得个甚下场。京中笃信神佛的老太君多得是,总有法子寻个地方让她老实呆着。再者,按着惜春所说这妙玉如今落了发已是正经佛门弟子,再不似往日不僧不俗的叫人说不明白,若能收起性子潜心修行,也不是不能修个正果出来。无非是帮着打听消息的小事儿,娘家嫂子就能顺手给办了。
不过话不能说得这么痛快,不然今后自家就真的成了转给人收拾烂摊子的。宝钗笑着对惜春道:“家里供奉的老师傅看着精神还好,只怕妙玉师傅等不得。沈家这边不方便,我且叫人去给嫂子传个信儿,千难万难也得给帮妹妹给她寻个供养的地方。只是咱们也是央求旁人,脸面能用一回,不能再用第二回 ,好歹千万莫嫌弃。先叫妙玉师傅莫往外头人多眼杂出去,多早晚有消息了必让人给你去信儿。”惜春到底年轻,听宝钗这样说就实诚的点头道了谢:“好歹有个去处就行,当初是咱们家请了人来,不能再害了人家。因果昭彰,报应不爽,要不是琏二嫂子拦着我早就跟她一块落了头发替一家子赎罪。”
这会子探春倒比方才厉害,立起眉毛说她:“你又没造孽,凭什么一家子就指望你一个赎罪。当初恨不得听也不听那边消息,如今又心软了?你没见有些人回了娘家还不是一样过得滋润,哪里用你废那些思量,紧着自己罢。”一通说的惜春果然闭嘴,只神色还是淡淡的。
迎春就拍了探春一下,怪她不该往人心口刺。正拉扯间,凤姐走过来笑道:“怎么了?这是抢果子吃抢得恼了不成?”宝钗就一本正经指着桌上没怎么动的点心道:“可不是,这三个正忙着抢那小的给自己用呢。各个都想做孔融,可惜小个儿的梨子多,我家的点心却只有大个儿。”凤姐挤眉弄眼道:“那还不是怪你这主人家不贴心,这么大个儿点心,是叫姑娘们横着咬呢还是竖着咬?一没咬好咬一脸渣子可怎么办!怪不得要恼,换我我也得恼!”她横插这一杠子逗得一桌子人都笑起来,连其他人都听见声音也纷纷凑近了询问,一问也都掌不住笑了。
宝钗见气氛正好,就问厨下席面预备成了没。外头候着的婆子跑了一趟,回来垂手道:“花厅里已经备好了,只等各位姑娘奶奶们入席。”席间也不讲究甚么规矩,客人们坐在上面闲聊,女先儿坐在下头敲了鼓就讲些市井俗俚的故事,直到了下晌方才散席。
客人们纷纷告辞而去,宝钗却特特留了黛玉吃茶,旁人还没怎么样,只湘云似笑非笑又看过来一眼。宝钗瞪了她一下,她反倒“哗”的一下笑开了道:“过几日再专程上门寻姐姐说话,今儿且先回去了,说不得又有场好戏可看。”说完扭头就走,其他人纷纷好心迟了几步劝慰宝钗:“这人日子一不顺溜心里也就不舒坦,别与她一般见识。”宝钗摇摇头:“史大妹妹一向是个性子疏朗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