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沉默着，低垂着头，拳头却捏的很紧。

“是属下无能，还请祭司大人另选能者接管。”他愈加恭顺，声音却略略发抖起来：“如有不妥还请祭司大人只责罚属下一人即可。”

”你可知此番任务除了你无人可以承担？”鎏弦冷冷道：“教中任务又几时能容你推辞讨价？”

“都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希望祭司大人莫要牵连旁人。”孤鸾的声音沙哑，他脊背紧绷着，似是恐慌。

苏筝看了看孤鸾，遂又望向鎏弦，冷笑道：“阁下肆意侵犯中原领土滥杀无辜就不怕被中原侠士群起而讨伐？”

话音刚落，她已经被白绫封口，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两把弯刀已经一左一右架在她的脖子上，略略嵌了进去，苏筝吃痛发出低微的□□。鎏弦仍旧平淡道：“青鸟使，此人活着便是阻碍教中计划，现下我替你处决，待你完成任务再回教领罚。”她妩媚的眼角轻抬，那两个白衣人会意，持刀砍下。

“不可以！”孤鸾大吼，他暴怒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教中礼法，他眉心额环光芒大涨犹如碧波汹涌，那两个白衣人抬眸的一瞬触及孤鸾的双眼登时七窍流出血来，倒在地上微微抽搐。

“阿筝你没事吧！”孤鸾扑上去搂住了苏筝的肩膀，替她拆掉了白绫急切道。

那端，鎏弦的眼角轻轻一跳，她形状姣好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寒意，萧竹看的脊背一凉，觉得十分危险，她挣扎着想要提醒，却只能“呜呜”□□说不出话来。

鎏弦十指微曲，凭空捏了一个诀，淡淡的金色流光自指尖溢出，像是晨间轻雾。

骤然间，孤鸾眉心的猫眼石变成了黑色，他猛地捂住胸口，似是有万箭穿心，唇角流出鲜红的血来，仰面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孤鸾！孤鸾——”苏筝大声呼喊着他，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虽博闻强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拜月教秘术之强大诡谲她从前只是耳闻，今日得偿所见，没想到竟然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猩红着双眼，狠狠的盯着鎏弦哑声大喊。

“青鸟使，月神赐予你的力量岂是让你违抗命令所用？”鎏弦没有理会苏筝，只冷冷道：“你可知道，没有教主，没有拜月教，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说话间歇，孤鸾喘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形摇晃。他脸色苍白如纸，眉心的猫眼绿宝石颜色黯淡无光。

“我承认......”他低声说，这一次他连称谓也没有用：“是拜月教给了我一切，我这么做辜负了教主，辜负了我所信仰的神.....但如果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拜月教的教徒，那么，是不是不会再追究我做任何事！”

“没错。”鎏弦眉梢一动，毫无犹豫的淡然回答。

“好。”孤鸾强撑着站直了身体，走近了，与鎏弦对视：“那么，请允许我退出。”

如此离经叛道之言一出，苏筝呆住了，萧竹呆住了，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在场寂静无声。

鎏弦并没有勃然大怒，她至始至终都是漠然的，仿佛她只是传达神祇旨意的一个工具，她缓缓开口道：“那么，把拜月教给予你的东西都还来吧。”

孤鸾浑身猛地一颤，他神色里掠着无比复杂的情感，或悲伤或不舍或绝望，但只是一瞬后统统化作了坚定，他转眸看了泪流满面的苏筝一眼，那一眼温暖柔和，充满了欣慰。

“我相信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孤鸾轻声说。

“是......没错！可是你要做什么！”苏筝的声音战栗着，她用力扯住了孤鸾的手臂，恳求：“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孤鸾缓缓的抽出手臂，他郑重又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那枚猫眼石的额环，放在掌心。黑发落下，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在风中飞舞。

“我十二岁加入拜月教，一直以强大的精神力著称。那一年，教主赐我千丞玉，打造成环置于眉心，凝聚了我一半的精神力量，可供我任意操纵，而我也依靠此修炼术法。”他倏地握紧了掌心，轻轻颤抖着，似有浓烈的不舍：“这是我一切的根本，也是拜月教赐予我一切的源头。现下，我把它还给你！”

“你想好了？”鎏弦漠然道：“你若是失去了千丞玉，不仅会丧失你所有的武功，而且会丢失你一半的精神力量，也许会变成傻子，也许会失忆，你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人可以保证。”

“我想好了。”孤鸾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展颜一笑：“我和拜月教从此两不相欠。”

鎏弦缓缓接过他掌中额环，只抬眸一瞥遂用力合掌。

凭空发出清脆裂响，带着阵阵回声，千丞玉在她掌心被捏的粉碎。

孤鸾蓦地瞪大了眼，剧烈的疼痛冲击了他的颅脑，让他思想里瞬间充斥着空白，他一手撑住了额头，猝然倒下。

苏筝及时抱住了他，她一直哭着喊“不要”，嗓音已经沙哑低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抱住他，将他的头放在胸口。

“孤鸾！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我宁愿你当初在玄武铁塔就杀了我！这样谁都不必两难啊！”

鎏弦漠然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世间万物的哭泣，悲伤，愤怒都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那一杆秤，衡量着得失与对错。

她霍然转身，大声的向着所有人又好像是对着整个世界宣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