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來,杨贤德的日子也不好过,镇子里的好多大事,都需要他來拍板定案,自己亲手竖起的“天然”厂这块响牌牌儿,却在绝望中缓缓地倾倒着,更为要命的是,县里准备在下半年着手对乡镇领导班子进行调整,且还有镇党委书记的空缺候着,已经错过了一次升迁机会的杨贤德,当然要把宝全力压在了这次调整上,数算來数算去,全县现任众多乡镇长中,能够再上一层楼的,唯有杨贤德自己了,他的任职时间最长,资历最高,希望也最大,这让杨贤德瞪圆了眼珠子,等焦了心肺,盼出了眼角纹儿,为此,他还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县政府,打着汇报工作的幌子,去找老领导杜县长探口气。
杜县长显然也为上次沒能保住杨贤德而深感歉意,而且,平心而论,杨贤德除了有点急功近利外,工作上还是有着很强的魄力和干劲儿,北山镇的各项工作一直走在全县前列,对此,杜县长比较满意,他沒有明说这次县里的调整意图,但很热情地鼓励杨贤德好好干,县委、县政府不会埋沒了有功绩的人才的,末了,杜县长还难得地拍着杨贤德的后脑勺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只管把脑筋儿用在竖你的牌牌儿上面就行哦,只要出了成绩,还怕别人抢走么。
这次会面,给杨贤德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能够从杜县长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县领导的明了用意,当然也就探知了组织上对自己的印象和看法了,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有传言在不知不觉中四下里蔓延开來,且传得沸沸扬扬,闹得官场、坊间随处可闻。
先前,杨贤德还沒当回事,依旧忙活着自己手中的事体,特别是忙三火四地过问着“天然”厂的这场官司,大公无私地帮沈玉花谋划和布局,这个时侯,就不断地有县城及部分乡镇的伙计同行们频频打來电话,旁敲侧击地打探证实这事,这就叫杨贤德心里发毛,觉得无风不起浪,有风声必会有起风出响的來处,他不得不暂时放下了帮“天然”厂打官司的事,集中精力上蹿下跳地探寻传言的真伪。
杨贤德还沒彻底打探清楚实情呐,县纪委却叫他去谈话,杨贤德去了之后才得知,外间的传言并非空穴來风,的确有人接二连三地给市、县两级纪委写举报信,说他在北山镇诸多方面存有经济上的问題,要求他据此配合县纪委的调查,同时,县纪委书记还特意提醒杨贤德,凡是涉及到“天然”厂的各种事务,他杨贤德暂时都不得再插手,等调查过后,再视情形而定。
当时,杨贤德眼前一黑,差点儿气昏在纪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杨贤德愤怒地吼道,这是诽谤诬陷。
怒归怒,吼归吼,纪委已经作出了决定,在沒有查清事实真相之前,沒有个明确说法,任你是天王老子,这决定也是更改不了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杨贤德便时常在镇子和县纪委之间两头跑,既要冷静地履行好一镇之长的职权,还要十分审慎地接受县纪委的调查讯问,至于“天然”的官司,由于有了县纪委的告诫,杨贤德有意回避了,不再过问此事,有时,他甚至躲着沈玉花,不敢过分跟她照面,因而,沈玉花的处境及“天然”厂官司的进展情况,杨贤德便一无所知了。
沈玉花当然听说了杨贤德此时的尴尬处境和不利局面,但是,她不去找杨贤德,又能去找谁來商讨主意呢?在踌躇了几天后,沈玉花还是腆着老脸,进了镇大院里。
此时,已到了盛夏,已有多日沒有下雨了,灰白色的天空里悬挂着一轮刺眼的骄阳,喷吐出灼热的光线,毫无遮拦地射向地面,地面上被烘烤得着火一般,到处滚涌着热浪流火,街面上,已难见到行人,间或有一两只狗儿露面,也都伸着长长的鲜红舌头,耷拉着尾巴,紧贴着墙根阴凉处,一溜儿小跑着匆匆溜过,不敢过多地停留,即使有人佯作痛打状,狗儿们也不敢有丝毫地反抗或狂吠,反而贴得更紧,溜得更快。
百姓们上地锄草铲地,都调整在早晚的时间里,天还不太亮,人们就趁着凉爽,早早出工,到了下半晚儿,再抓紧忙活上一阵,中午的时候,则蹲坐在自家小院里喝茶休憩,或是拎着马扎、杌子,聚到街头巷尾的树荫下,谈天说地讲古论今,惬意逍遥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