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可不便宜,你这银子竟够了?”舅母这话也有缘由,因徽山书院是附近四府首屈一指的书院,四府学子都往这儿聚集,清河县的房价也好房租也罢,都抬得很高,不比府城便宜,她一个小女孩儿哪能得那许多银钱?转念一想,那不是还有王家三少么,又觉得自己多嘴了。
宁青穹微微一笑:“我卖了些以前我爹的书,攒了些日子,瞿老板仁厚,给的价比别家要高一些,听说我要租房又预支了我一笔银钱,所以我才能签下这契书来。”这也全是实话,只不过不提具体数额而已。若是提起自己这段时间卖书卖了多少钱,她估摸舅母非得心痛死不可。
许氏一听这钱还有一部分是曲风书斋的老板借的,就知自己又想岔了,这王子晤怕是没有出力。事已至此,她也没有问到底要多少钱,怕问多了倒惹来一身骚,从自己身上抠些钱出去,转而笑眯眯地拉着她手说:“既然囡囡要搬出去,那可要看看黄历挑个好日子才行,娘,快把黄历拿来看看。”
丝竹忙道:“我去拿就是。”许氏也不拦她,就看着丝竹去拿了黄历过来,她翻着瞅了瞅,然后指着黄历笑道:“可巧了。最近的二十四就是个好日子,远一点就要到下个月初五了,但也不是很远,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提前先把东西搬过去,到时候住进去也轻省。”
宁青穹看看丝竹,见她点点头,便道:“那就二十五那天了,那宅子本身就已经空置,这些天收拾出来应该不是问题。”舅母笑眯眯的,连连道:“这几天你舅舅是回不来了,那就舅母来帮你搬,保管你满意!”外婆又低头抹起了眼泪,外公刘兆叔沉默地抿着酒,没有发表意见。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宁青穹和丝竹回了房间,环顾这个简陋压抑的房间,不觉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日子终于还是成为了她自己的。
她走过去看了看那朵依然用破碗装着的花,这朵野花虽然面悬一线过,如今也每天都能朝气蓬勃地迎接阳光出现在它花瓣上了。丝竹也跟过来看了看,面上不乏喜色:“这朵花我刚来的时候还焉哒哒的,我还当它已经死了,没想到越长颜色越好了。”
“其实我也以为它活不过来了。”宁青穹笑着接话,“回头去了那边,给它栽盆里。”丝竹应了一声。二人又聊了一阵子,便净了面,漱了口,洗了脚,熄了灯要睡下了,却突然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因她们这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整个院子,宁青穹便知舅母等人俱都睡下了,她和丝竹对视一眼,丝竹立刻披了衣裳悄悄地走过去,小声问:“谁呀。”
“是我。”外婆颤巍巍的声音隔着房门传递进来,丝竹立刻开了门,将她迎进来。宁青穹也已经披好了外套,忙汲了鞋迎过去:“外婆,这么晚了您有事吗?”她拉住了外婆的手,手心里一片冰凉。宁青穹扭头叫丝竹点灯,却被外婆拦住了,她说,“不用,就这么就行,免得点了灯给你舅娘看到,又有话说。”宁青穹便示意丝竹不要点灯了,拉了拉身上披的外套,就这么在黑暗中挽住她外婆的手,轻轻地说:“有什么事,外婆您说就是。”
外婆把她那只干枯的手伸进怀中,摸摸索索摸出一个布口袋来,一径递到宁青穹怀里:“这是我和你外公给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头住,叫人怎么放心?竟然还为了出去租住,借了钱来赁,这些钱你拿去,就算只能还上一部分也好。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别勉强,啊。”宁青穹一挨着便知是一包铜钱。外公外婆哪还有什么从前剩下的体己,为了给舅舅还债已经全掏出来了。这点钱只怕都是外公这段时间日日上山采药赚的了,而且还是赚了来后被舅母搜刮一番后剩下的零头碎。他俩自己悄悄存下来的,只怕拢共也就只有现在这一口袋里这点铜板。
且不说宁青穹如今并不算真的缺钱,只是一时寅吃了卯粮。就算真缺,也不会拿。她立刻把这包袱往外婆怀中推了回去,劝她,“外婆,我一直没有跟你们说,其实我卖书卖了不少钱,如今虽然跟瞿大叔借了点钱,不过那也是他知道我能很快给他赚回来他才会借呀。若不然,他一个生意人可不会昏了头去做亏本买卖,您说是不是?我不会还不上的,您不用担心。这笔钱呀我不但不会收,过段时间我还能养得起您和外公了呢,到时候接您二老过去住,好不好?”一边劝,宁青穹一边把包袱往外婆怀里塞回去。
“你自己真赚了钱就攒着将来做嫁妆,我和你外公不用你管。再说钱哪有那么容易好赚的,你这孩子,可不要为了宽我们心哄我,要不然人人都去卖家里的书了。”外婆仍要把包袱给她塞过来。
宁青穹只好说:“识得字自然就比那不识字的好赚了。您想呀,每年去书院的束脩贵吧?那些寒门学子就光是帮书铺抄书也能付的起那么贵的束脩,还买得起笔墨纸砚住得起学院宿舍了,这些哪样不贵?我不过是与他们做差不多的事,又不用交束脩去考科举,这赁房的钱不就有了?”
若是单单天天给瞿老板抄书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赚出能赁房的钱来,不过外婆却是不知这里头的差别,想了想自家孙子那束脩的银两,再算一算账,倒是有些信了宁青穹这一番说辞,此时倒觉得自己那一包袱塞牙缝的铜板拿不出手了,她抹了抹泪说:“你不缺钱就好,你一个小孩子,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