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呢,哎,也是可怜。”
“还没完呢,惨遭背叛的清姬怒从心起,当即动身追赶。她不分昼夜地疾走狂奔,双腿被崎岖石路磨得血肉模糊也仍未停歇,再待到她横渡日高川时,下肢已然完全化为巨蟒蛇尾,彻底沦为了妖物。”
“哎…”听的小妖又是一声长叹,紧接着问,“那她追到僧侣了吗?”
“没呢,僧侣为了躲开她,藏到了寺内一口吊钟里。求而不得的蛇妖来回收缩,最后用蛇尾卷住吊钟,从嗓子眼里喷出烈火,将僧侣活活烧死在其中!”
“啊?不是喜欢么,大不了你及无心我便休,何至于这等地步呢?”
“妖怪本x_ing自私,嘴上说着喜欢,其实多半只是因为得不到而意欲难平罢了,一部分豁达的,便令择所爱;偏执的呢,就索x_ing依着x_ing子毁了。照我说,人尚且难爱得无怨无悔,更别说妖怪了,哪来得什么一往情深啊。”
“也是……要我一厢情愿地爱某个不爱我的人,我也肯定忍不了太久。”
“好了,提别的吧。我就不乐意讲这事,上次我和东山树妖说得正欢,谁料给路过的茨木童子听了去。天晓得我哪句话得罪了那位祖宗,我刚讲完他就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我还以为得命丧地狱之手了呢,想求他给我留个全尸,结果他居然训我说不可把每个妖都想象得如此自私不堪,接着就用妖力把我吹飞出去了……”
茨木来过这里?
此处是通往爱宕的必经之地,寻常赶路绝计不会打这儿路过。酒吞心下一凛,当即他现身出去,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到茨木童子路过的?可是半个月前的事儿?”
小妖先是一愣,随后抬头一看,惊觉来者竟是更为恶名昭著的大江山鬼王,当即吓得面色如土,忙颤颤巍巍道,“不是的,鬼王大人…大概是一个半月前的事儿,小的…小的不会记错。”
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前……酒吞努力回想,勉强扒开被酒和明月占据的记忆,好不容易才寻出了星点印象:一个半月前茨木说自己得了一桩消息,颇觉在意于是外出调查,但没提过要去爱宕山啊。
到底怎么回事?他隐隐约约觉察此间有所关联,但怎么也翻找不出解开一团乱麻的绳头来,而且……
无论是从他人描述,还是茨木那些日子的言行举止来看,酒吞都莫名觉得他是在试图表达某个难以言说的秘密,茨木似乎…似乎非常,非常努力地想告诉有一个人,自己有多么真心。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么,难道茨木真的是去卧底了吗?
可酒吞思来想去,怎么都不觉得茨木会有这个耐x_ing。白发大妖x_ing格最是直来直去,看不惯或者受不住的东西全靠武力解决,真算起来甚至比自己还不讲道理。若是他果真发现黑晴明有所图谋,就算不回来告诉自己,也该是直接上前挫败其y-in谋才对。
实在太奇怪了,酒吞决定,必须当面问清楚才行。
16.
日暮西垂,酒吞打杂cao丛生的小径路过,一不小心惊起了漫天飞萤。
夜色未至,因而流萤光芒不显,只在漫天绚烂的晚霞里浅浅地闪烁着,好像许多晕着光的尘芥。
茨木曾经在爱宕独居过三年五载,于是便把爱宕就成了半个故乡。很久以前有一次酒吞随他一道前来,彼时茨木尚且年幼,天x_ing活泼好动,明明眼馋那些亮闪闪的小虫子,却又怕酒吞嫌他幼稚。最后居然寻了个借口抱怨区区虫豸真是没有眼力见,竟敢挡我挚友的路,不如就罚它们被尽数抓来给挚友做个萤囊映雪吧。
酒吞无语凝噎,半晌反驳说本大爷不是教书匠。
思及此事,他心头忽然沉甸甸地一坠,一时不清道不明做何感受,只不由自主地张开手,试图握住一只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