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那件t恤泡在池子里,里面全部是血水。
她问:“伤得重不重吗?”
陆昂说:“还行吧。”身上带着枪伤,他不能久站,这会儿坐在旁边。
安安便不再问了,用力将他的t恤拧了一拧。她换了一池水。
清水漂过,上面还是有血迹,根本洗不掉。
指腹摸过去,安安说:“上过药了么?”
“嗯。”
安安将衣服浸在那儿,她走过去。
陆昂还是坐在台阶上。安安比他高了,能够俯视他。
陆昂恰好仰面。
从他尖领t恤的领口往下,安安能看到白色的绷带,缠成一道一道。他的伤肯定很重。他流了那么多的血。除去烟味,薄荷味,他身上还有一股药的味道。
淡淡的,叫人难受。
安安眼眶发酸,俯身,吻住了他。
☆、第二五章
安安眼眶发酸,她俯身,吻住了陆昂。
陆昂指间还夹着半燃的烟。如今有风,那缕白烟被吹散了,徐徐缭绕着往上飘。
将他们笼罩住。
很轻的一个吻,轻轻碰了一下,便又分开。
安安不会接吻,她只会……这样碰一下。
是彻彻底底的少女的娇羞与生涩。安安的脸烧得有些热、有些烫,她眼神不自在地左右飘了飘,最终还是落下来,看向陆昂。
他坐在台阶上,坐在那团晕黄底下,脊背稍弯,肩宽腿长。陆昂头发剃得很短,发梢根根直竖,五官硬朗又分明,叫人心生安稳又叫人痴迷。
安安觉得,自己真的无药可救了。
她明明那样子讨厌他,她明明赌咒发誓再不见他,却还是……放不下他。
只要一听到他受了重伤,只要一想到自己那样子冷言讥讽他、质问他,还说什么“你跟着罗哥一起出去,怎么就罗哥出事了,你是怎么搞的”这种话,安安就按耐不住地跑过来,给他洗衣服、烧热水也就罢了,现在还这样不要脸面的亲他。
回忆起刚才短暂的触碰,回忆起陆昂唇形以及唇上的温度,安安耳根子一并开始发烫,心跳也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慌发乱。
安安她天不怕地不怕,她似乎独独害怕面前这个男人,怕他的冷漠拒绝,更怕他沉默不语。
可陆昂偏偏就是这样。
他只凝视着她,不说话,一双漆黑沉稳的眼意味不明。
一室静默,只有旁边隐隐约约传来的电视机声,还有电水壶烧水的嘶嘶声。安安眨了眨眼,红唇轻启,像是祈求,又像是期盼,她下定了决心,她说:“陆昂,让我跟着你吧。”
她站在光影稍暗一点的地方,原本扎在后面的头发已经散下来了,将将扫过肩膀。她这样低着眼俯视他,发梢就微微落下来,拂过侧脸。
似乎有些碍事,在一片静谧之中,安安抬手,将那些恼人的头发拨到耳后。
她的脸庞就完整露出来。
是分外好看、分外漂亮的眉眼,眼儿亮,鼻尖俏,自然,还有红艳艳的一张唇。她一贯是牙尖嘴利的,可那张唇却意外的软,软的不可思议,软的像最美味好吃的糖,像这世间最让人不舍的流连,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绝色,还有一味沁入心脾、渗入骨髓的甘甜。
这道甘甜比起嘴角的轻轻碰触,更令人怔愣,更揪着心,也更……让他难受。
枪伤的火药味还留在陆昂身上,那种贯穿的疼还在撕扯着他,还在不断提醒着陆昂,就算是受了这样重的伤,以陆昂现在的身份,他连去医院的资格都没有。所有一切都只能简单处理,他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掩埋。
他是在搏命。
他是在走一条危险到极致的路,稍不留神,他就会粉身碎骨。
偏偏他什么都说不了。
如今这种疼意还在使劲往心底里钻……陆昂低下眼,掐灭烟。手在身侧停了一停,他摸出兜里的烟盒。可今天的这盒已经空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阖上盖子,他将烟盒轻轻握在手里。
再抬头时,陆昂终于开口喊她:
“安安。”
这两个字自他的舌尖流淌而出,字正腔圆,有几分郑重,还有几分莫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长久得不到回应,安安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凝重。
陆昂仍凝视着她,忽然问:“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么?”
极少会有人这样问她,就连从小长大的计超都没有……安安猝不及防愣了一瞬,下意识回他:“赚钱。”
“替你爸还钱,替你妈交医药费?”陆昂这样打探。
安安冷笑,“才不是。”她摇头纠正他。
“那你赚钱是为了什么?”陆昂眸色还是深邃,还是暗沉。
安安便告诉他:“我想出去,我想离开这里。”
“去哪儿?”
“去北京!”安安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想当明星。”
这是安安从小的梦想,从她第一次在电视机里看到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开始,她就做这样的梦了。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怕被安国宏嘲讽,她怕被段秀芳教训,如今竟然直接告诉了陆昂,安安稍稍有些窘迫。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敛去窘境,安安直视陆昂,有些戒备又有些怀疑的问:“你打听这些干嘛?”
“我可以安排你去北京。”陆昂并不是在开玩笑。
对着面前的陆昂,安安脸色倏地沉下来:“陆昂,你打听这么多,是不是就想找个借口打发我走?”
“是不是就不想我跟着你?”安安愈发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