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忙应了,又去兑了水来喂他,又饮了将将一盏的时候,杨眉再递勺过来,他便不张口,只紧紧地抿着唇,双目轻阖,将面颊轻轻偏转过去,躲那水勺。
杨眉见他这般模样,只觉无比怜爱,一时热血上头,便将盏内剩的一点儿水含在口中,打算将那一点水渡将过去。
谢览这一日在迷离清醒中几番辗转,只觉躯体如深陷泥淖,被漆黑如墨的迷障裹缠,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浑身上下烧灼欲裂,直如置身烈焰炼狱,受那无止无尽的烧灼,意识却始终清醒得可怕,知道身周有人不住来去,有人除他衣衫,有人在身上在他身上施着针炙……他只觉烦闷欲死,想开口喝斥,想让这些人都离他远些,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无。
直到那一时听见她的声音。
瞬时便如有山间泉水汩汩流下,一点一点浸润他干涸的躯体,让他在炼狱之中握住一点天光,他听她唤他醒来,听她在旁絮絮地说着话,便仿佛重又尝到人间烟火的滋味,从旷寂的荒原中引了青青碧草,破土而出。
听到这个声音,他才能感觉呼吸仍在继续,血脉仍在涌进。
他才终于敢去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