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挺成功,看在陈梨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份儿上,王丽军的排斥反应不严重,观察一阵子,也便转危为安。
半个月后,王丽军恢复意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杜一兵还活着吗”,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再度昏厥。等他再次醒来,已到了杜一兵接受去势手术的那天——姓杜的祸不单行,受伤后做了全身检查,竟然查出前列腺癌,为此不得不切除双侧**,从此告别**生活。
王丽军真正醒转后,就此问题对杜一兵进行了百般追问,他似乎对此感到非常快活,自己还躺病床上的当口,居然也能乐不可支。他俩睡一个病房,两人术后一般狼狈。杜一兵身上出入口全部c-h-a满管子,每一个管子都配备一个袋子;而王丽军一手高高吊着,半个上身缠满绷带,他们俩互相嘲讽辱骂时,乔卫东就坐在床头削水果。
有时候他们也一起看看电视,《这些年来》正在两岸三地热播。陈梨演技的确不怎么地,况且与康小飞同台演出,等于被摁到地上摩擦。王丽军看了简直想一头撞死,倒是杜一兵看得乐呵呵,接着又少不了一番嘲讽。
《这些年来》每天播出,王丽军每天大发雷霆,总对身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有时他蹦跶得太过激励,忍不住咳嗽起来,绷带下就会隐隐渗血,其实那也并无大碍,但乔卫东一见就哭,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那段日子里,王丽军吃的水果没一块不咸的。
外人在前,王丽军也不好安慰,他只是平白地熄灭气焰,像个婚后多年懒得r_ou_麻的丈夫,连头也不转,只把好的那只手搭上乔卫东肩膀,轻轻按下,以示抚慰。
第六十七章 一生所爱
等到王丽军出院,人间又是夏天。出院那天,他穿了一身象牙色亚麻套装,像刚从东南亚度假回来——事实上公司的确是如此对外宣传的。他还不能随心移动,因此坐了轮椅,乔卫东在后头推他。乔卫东戴副黑超,悍勇胜过一旁保镖,其实是因为他哭得太多,俩眼肿得像桃,实在见不得人。
他们回到家里,乔卫东把王丽军抱上二楼,又急忙去侧宅办公司事务,将王丽军一人留在卧室。
王丽军就坐在窗前,没人帮忙,他哪儿也甭想去。他只能伸着脖子往窗外望,这会儿天气很热了,又是一个夏天,山风不小,花园里树叶哗啦啦响,阳光照s,he下来,叶面反s,he粼粼白光。有些果子太重了,于是从树上坠下,在地上继续成熟,园里弥漫着发酵甜味,夏日酒意甚浓。王丽军翕张一下鼻孔,努力去闻那味道,他现在连酒也得戒了,这点香味聊胜于无。
陈梨悄悄推门进了房。他年轻力盛,身体早已恢复,何况又是大富之家,医疗条件跟得上,一个肾也能保他福寿绵长——不过于他而言,重要的不是肾,而是心。
陈梨倚着门框,不发一点声音,卧房中隔了一架屏风,因此他俩谁也瞧不见谁。陈梨只能看见,在屏风边上,王丽军伸出了一双裸足,白皮上浮着青筋,还有一点亚麻裤角,在夏风里飘飘荡荡。
风在大房子里飞来飞去,窗上白纱鼓得像云。陈梨蹑足走近屏风,透过屏风上花枝空隙窥视。王丽军大概睡着了,头向一边偏着,恰巧对着屏风。陈梨看着他那张久负盛名的面孔,没来由地感到踏实,他觉得同爸爸的距离从所未有的近。他们这么亲密,以至于可共享一个脏器,他伸手按上腰际,那儿有一半缺失,那个肾在另一具身体里活着,新的鲜血穿梭其中,构建起万千可能性。再也不强求什么你情我爱了,陈梨想,生命如此美丽,和爸爸一同在这世界上活着,他就已经非常满意!
乔卫东走到门口,一脚迈进房间,他嘴一张刚想说话,正巧看见陈梨鬼鬼祟祟探个脑袋,正在屏风后头偷窥王丽军。乔卫东立马紧张起来,一脚往后踏回原地,扒着门口往屋里看。
金兰刚走上走廊,就看见乔卫东撅着屁股往屋里望。他贼笑一下,轻手轻脚走到乔卫东身后,屏息三秒,猛然大叫。
“啊”的一声,乔卫东吓得忽然站起,这一下让他大脑充血,眼睛发花;陈梨也被吓了一跳,差点碰倒屏风,好在他身手敏捷,一手揽住屏风,这才避免悲剧;而王丽军冷不丁被惊醒,吓得两腿一蹬,躺在椅里直喘气。
乔卫东转身见是金兰,伸手就要掐他耳朵,金兰笑嘻嘻地躲过了。他边躲边说:“契爷,y揾紧你,佢叫我哋去食下午茶——”
乔卫东想骂金兰两句,可见他嬉皮笑脸那样,重话却又不好出口,也就算了。
此时陈梨做贼似的走出房来,跟金兰交换了一个尴尬眼神,两人便手拖手逃之夭夭,只留乔卫东一人在那。他叹一口气,百般无奈,只得转身进房。
乔卫东走到王丽军背后,想把他抱进轮椅,王丽军却格开了他,仍旧望着窗户,恋恋不舍。
乔卫东也往外望,他一看就明白了。花园道上,树荫广阔,康小飞带着女儿来了,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玩泥巴,而康小飞正好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