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在这一个晴日里,待得明朝风霜来临时,便会折翅身殒,死无葬身之地。
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痴苦的,低低地求道:“长恭,请允许在你的陵寝之侧,给我留下一个位置请别让我生无所依,死无所归”
她说得缓慢而认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她那捧着他的脸的颤抖的手,仿佛在等着他下一刻的直接拒绝,或把她断然推开。
——她准备好了被他断绝拒绝,却依然坚持,任性而骄傲地说出这席话在她的目光中,兰陵王有点艰难地转过了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好一会才哑声说道:“这话以后再说吧。”
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不屑而笑。
张绮见好就收,她软软地应了一声,“好。”应过后,她缩在他的怀中,伸手搂着他的腰,呢喃道:“长恭,阿绮唱一首曲给你听,可好?”
也不等他应承,她软而靡荡的歌声,便顺着春风吹出,回荡在桃红柳绿中。
“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宛丘之上,流传着你的倾城之舞。我爱你恋你,却不敢抱以希望……”
张绮的歌声,是用陈地建康口音,标准的吴侬软语哼唱而出。其音绵绵,其曲荡漾,其情缠绵,其渴慕痴得让人绝望。
看到兰陵王的马车驶出,从一侧巷道中,连忙驶出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两车相距只有十来步时,那马车的车帘掀开,郑瑜带着惊喜又带着娇俏的脸露了出来,她娇俏俏地脆声唤道:“长恭,好巧哦……”
话还没有说完,余音便哑在了她的咽喉中。郑瑜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那擦肩而过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中飘荡而出的,华美缠绵的女子歌声,不由转向马车中问道:“她唱的是什么?”
马车中的两婢摇了摇头。一年长一点的妇人恭敬地说道:“她是用陈地语言唱的,奴奴不懂。”
不过这歌声真是又怪又好听,绵绵水水的,便如兰陵王所得的那个宠姬一样。与这齐地邺城的歌曲也罢,女郎也罢,是完全不同。
第119章摊牌
邺城的兰陵王府,足上四个院落,七八十个房间,整体布局显得恢宏大气。
马车一驶入府中,兰陵王便搂着张绮跳下马车,看着恭恭敬敬侯立两侧的婢仆管事,他板着脸吩咐道:“这是张姬,是你们的女主人。”
介绍到这里,他扯着张绮,大步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他的院落,里面种满了桃花,大大小小的花骨儿开满了枝头,陡一看去,那亭台楼阁,隐在花海中很不起眼。
这院落里,只有一栋两层的木楼,寝房在楼下,书房在楼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偏殿。
兰陵王一进入院落,便挥退婢仆,转过头看向张绮。
他的表情很古怪,极严肃,简直是严肃得沉重,又透着一点古怪,仿佛欲言又止。
最后,他只是低低说道:“去收拾一下,把你的东西放在左侧偏殿。”
张绮应了一声,提步离去。
他望着她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
这个晚上,第一次,兰陵王没有抱着她入眠,而是各睡各的房间。
张绮知道,隔壁的正殿中,不时传来他舞剑的声音,她也知道,他时不时地在殿中走动着,有好几次都走到了她房间的外面,却又收回了脚步。
张绮静静地跪坐在床塌上,与兰陵王不同,她是一动不动。
静静地看着黑暗的虚空中,张绮毫无睡意。
今天皇帝的态度让她害怕,让她如芒刺在背。幸好,她反应够快,想来现在在陛下眼中,自己是个有点不知分寸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美则美矣,没有好好调教过,收用后是不能省心的。
还有,今天阿瑜的态度,还有萧莫说的那番话,再加上陛下说的话。他的婚事,只差正式下旨了吧?
咬了咬唇,张绮转头看向隔壁房门处透过来的光亮。
这四个月,是她平生过得最安稳,不忧衣食,无人讥讽打骂,没有明枪暗箭,更没有生命危险,还被男人全心全意宠爱呵护照顾着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很温暖很美好,很让人留恋。看着视野中那唯一的一缕光亮,张绮绝望地想着。
她不想留恋,不想痴迷的。便似她从来不想依赖任何男人,却不得不依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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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过去了,这一晚,正殿的烛光一直燃到了天明。
*光烂漫中,一辆马车正缓缓驶向街道。
马车中,郑瑜茫然地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低声问道:“阿秋,你听到了吗?”
秋公主知道她是问什么,当下讥笑道:“自是听到了……真可笑,我今天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看不清自己位置的贱民”
说到这里,她看向郑瑜,“噫,阿瑜你怎么啦?难道你还以为她那种不守本份的贱婢,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郑瑜依然表情茫然,在秋公主的一再追问中,她不安地说道:“我母亲刚才说了:有个这么不安份的姬妾呆在后苑里,不是做主母的福气。她说,如果非要与长恭结亲,首要一条便是,驱了这个妇人”
她看向秋公主,咬牙说道:“我母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