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亓箫眼见祖孙二人和谐的画面,敛下了内心难辨的酸涩和复杂,稍稍退后到赵敏禾身边,将空间留给他们。
赵敏禾方才没有看清二人的样子,只听得到声音。
承元帝掩饰得好,她压根儿无所无觉。但她察觉到了韶亓箫声音中明显的紧绷情绪,远不如他在自己家逗圆圆或与自己说话时的放松,自然也不如他从前与承元帝说话时。
承元帝不知韶亓箫的知情而露了破绽,他又何尝不是不知赵敏禾的敏感,同样露出了不对的情绪来呢。
只是这是在御前,赵敏禾并未出口相问。
时辰慢慢走过巳时,冯立人进来禀告道:“陛下,忠勇伯赵伯爷进宫来了。”
赵敏禾一下子便没空去管韶亓箫想什么了。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本该休沐在家的父亲大步跨进暖阁,先是中规中矩地给承元帝请了安,然后便火急火燎地上前将双手伸给承元帝。
承元帝竟也配合,只慢吞吞道一句“动作小心些”,便将怀里的圆圆递了过去。
赵毅抱过孩子,着急却委屈道:“圆圆呐,外祖父好不容易等到你满月能出门看望外祖父来了,今儿早上卯时不到就起来了。左等你不来,右等你还是不来,外祖父只好自己巴巴地来找圆圆了!”
赵敏禾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若非之前承元帝便已将伺候的人遣了下去,只留了个预备不时之需的冯立人和孙嬷嬷,她家老爹这幅样子,分分钟要被御史参到年尾的节奏!
承元帝却气笑了,道:“好歹你还前两日便见过抱过,我这才第一回见我的孙女。我还没委屈,你就先委屈上了?”
赵毅停了假意的嚎,一翘下巴道:“圆圆是我头一个外孙辈呢,唯一的外孙女。你又不止她一个孙女。自然不一样!”
承元帝道:“别望了你是外祖父,我这还比你少个‘外’字呢。”
哪个内,哪个外,表达得清清楚楚。
赵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低头一个劲儿地逗着外孙女。
承元帝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拍了拍身旁的座位道:“站着不累吗?先坐下来吧。”
见儿子儿媳二人也还站着,他又道:“你们俩先下去歇会儿吧,叫孙嬷嬷在这里看着也是一样的。”
赵毅这回也没意见了,还甩甩手道:“就是。阿禾不必挂怀,有我这个外祖父抱着圆圆呢。”
老头要逗孩子,年轻人就离远些吧,免得坏了老头的形象。
赵敏禾叫韶亓箫拉着走了,直到到了暖阁外头,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她是知道赵毅与承元帝亲近的,但二人私底下如此相处,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问韶亓箫,韶亓箫想了想道:“大约与他们二人成了儿女亲家也有些关系吧,如今还有圆圆这个共同的孙辈,岳父比从前在父皇面前更随意了。”
赵敏禾不知是好是坏,打算下次回娘家时跟母亲和大哥说说。
这一日,赵毅理所当然地在宫里蹭了饭。
一直到圆圆进了内殿午睡,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宫。
☆、第144章
这日承元帝一直留了韶亓箫夫妇俩与圆圆到晚膳后,才放人回去。韶亓箫带着妻儿离开前,他又一次将圆圆抱了过去,只是小婴儿睡得多,圆圆早已像只小猪似的憨憨入睡。
承元帝便只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又眯着眼睛使劲儿想要看清楚她左眼角下的小红痣。
半响后,他将孩子递到儿子上手,轻声自嘲道:“圆圆这颗红痣可真是小,朕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大清楚了。”
此刻韶亓箫已没有白日里那般故意戳他心上的伤口,只低头看着女儿道:“父皇春秋鼎盛着呢,只是常年忙于政务多费了眼睛而已。您多听听太医的话,平日注意保养便一定能好转许多。圆圆还这么小,我还想叫父皇以后送她出嫁呢。”
承元帝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
他欣喜地回过神来,连声道:“是是,以后圆圆的夫婿我可得好好掌掌眼,不可草率将她嫁了。”
韶亓箫顿了顿,叫自己忍住了与皇父理论自己才是岳父的冲动。
因前一日承元帝留了他们整整一日,再没有时间回忠勇伯府,韶亓箫便在第二日一早主动叫赵敏禾抱着孩子回一趟娘家,而他自己还要去殿中省,等忙完了便赶过去。
他体贴,赵敏禾也不会不领情,用完早饭拾掇一下便抱了圆圆回娘家。
到了忠勇伯府,男丁都上衙的上衙上学的上学,女眷倒剩的多。
圆圆第一次来外祖家呢,当下几个女人就将人围起来了。
金氏有她最高的辈分压阵,轻而易举就将这小小的曾外孙女抢到了手中。
圆圆作息不规律,方才来的路上还醒着,这会儿却已熟睡了。金氏也不吵醒她,接了人过来先是看得不够,直到手酸了才依依不舍地换给其他人抱。
吴氏和宋氏在赵敏禾月子里去得最多,也常抱孩子,这会儿也没急着抢,倒是与赵敏禾坐在一处说说话。
赵敏禾对吴氏说了昨日在宫中赵毅的表现,过后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母亲,父亲对陛下如此随意,是不是不好?”
吴氏却并不如赵敏禾那么在意,只道:“无事,你父亲都与陛下相处几十年了,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分寸。”
赵敏禾还有些疑虑,吴氏干脆与她说清楚一些,免得女儿老是记挂。“你都说了,那时暖阁里没有其他的伺候人等;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