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那张纸条,看到末尾时没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她走进厨房,打开电饭锅就闻到了粥的香味,袅袅蒸汽仿佛要染湿她的眼。父亲还在世时不太会做饭,她小小年纪就要操持家务,学会买菜做饭。后来和郑寻离开家乡,郑寻也不会做饭,这个任务还是落在她身上。
所以,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机会吃到有人专程为她熬的粥。
周笙笙低头看着那锅熬得烂烂融融的小米,金黄色的玉米与淡褐色的肉沫点缀其中。看着看着,就有剔透的珠子忍不住要滚落其中。
他要是下班回来,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会四处找她,打电话,去咖啡馆,也许还会去那个快递小哥苦等半天的红绿灯口。可是最终他会发现,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叫周安安的女人。
她也许就站在离他咫尺之隔的地方望着他,可他连目光都不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因为到那时候,她已经不再是现在这个人,现在这张面孔……
手上一松,勺子重新落回电饭煲中,她来不及品尝一口他为她亲自熬的粥,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道个别吧。
至少告诉他她要出远门,探亲也好,搬家也好,说声再见,亲一亲他的眼睛,告诉他不要想念她。
电梯迟迟不来,每一层都停下来,周笙笙绝望地拍着按钮,最终不顾一切朝楼梯跑去。十二层,她片刻不停往下跑。
天地间一片昏暗,北风毫不留情地拍打着大地,仿佛要从树木的枯枝里将残余的生机也夺走。
她清楚感知到,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也在将她从他的身边推离。
那个从来都节约用钱、精打细算的周笙笙竟然放弃了公交地铁,在街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不断催促着司机加速往医院赶。
她一遍一遍拨通陆嘉川的电话,可回应她的总是那冷冰冰的女声,反复告诉她“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她死死攥着手机,心都凉了半截。
电台里播着怀旧金曲,车行到一半时还放起了张震岳的老歌,略显沙哑的男声不够温柔地唱着:“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夜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的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她强忍已久的眼泪蓄势待发,而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听到那句“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终于全盘崩溃。
司机从后视镜里频频打量她。
周笙笙一边哭一边吼:“这放的什么破歌啊?换台啊!换个逼格高点的音乐台不行吗?”
可是不管电台里在放什么,她从模糊的泪光中望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依然清晰地看见,她的人生本就该是歌里唱的那样,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而他就停在这里。离去的只有她。
她冲下出租车,扔下百元大钞,没有时间再等司机找零,只一路朝着医院大厅狂奔。
然而办公室里,坐诊的不是陆嘉川。
她面色发白地找到陈护士:“陆医生呢?陆医生不是来上班了吗?”
“陆医生今天不坐门诊,有一台手术。”陈护士看看墙上的挂钟,然后说,“八点半就已经开始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