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不当信任他?
这个食友待她不错,她宁肯相信他并无私心。
然而,她不能赌万一。
如果没有天隐山上的事,她可以赌,什么后果都不顾的赌,只为那一口气。然而天隐山上,性命攸关的时刻,萧六郎不顾一切地牵了她的手,选择了带她离开,她就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放开他的手。
萧六郎不仅是南荣的枢密使,还是漠北草原的世子,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如今的他踩在南荣的土地上,与每天踩在地雷上差不多。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会万劫不覆。
虽然他很讨厌,可她不想他毁在自己手上。
那一只手,那只温暖的手,与他奚落她的话,在她脑中交替。
心里的矛盾搏杀到了极点,让墨九有些烦躁不安。她一路走,一路啃着果子,面儿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可走在腊梅丛里,半晌没有见着人,她没由来的又有些失望,那感觉就像情窦初开的姑娘,矛盾、期待,又害怕、失落,患得患失。
她希望萧六郎会像先前两次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又害怕他出现时,她不知如何面对。
到底出现好?还是不出现好?她啃着果子想挠头。
对了!若他出现,她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对她动过手脚?
在初级机关屋时,她对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是有过疑惑的。
萧六郎太鬼了,他可以给她下“醉红颜”,难保不会出其他幺蛾子。
于是她为自己寻到了借口,又期待起萧六郎来。
然而,他并没有出现。
墨九四顾张望,眉头皱了皱,不由想:“大概不方便吧?”
整个园子都有人在守卫,除了墨家弟子之外,还有禁军与侍卫,各个着装不同,看上去杂乱无章,却处处都有人的踪影,水都泼不透。萧六郎便是要见她,也不好寻找机会。这么想着,她又往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去。
不远处,有墨家弟子在给园子里的人送茶水果点,墨九慢慢踱过去。
“来一点!”她拦在一个端托盘的弟子面前,把果子和点心拿了两个,转身就走。
那墨家弟子见鬼似的愣在那里,低头看看盘子,“这什么姑娘啦?”
她虽然只是侍女,但衣着质地好,头上钗环很精致,那名弟子看了看她,大概想起她是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呼着后面的人,绕着道离开了。
墨九拿着果子掂了掂,等他们过去,便慢慢往前方绕。
园中花木扶疏,那座周围种满了腊梅的亭子暴晒在阳光下,琉璃瓦上有亮晶晶的反光。腊梅香扑面而来,亭中幽静的阴谅之处,果然有几个人坐着,其中一个是方姬然,一个是墨妄、还有一个……正是她想要寻觅的萧乾。
墨九心里一怔,眉头挑开,大步过去。
可离亭五丈开外,她连亭子的边儿都没摸上,就有侍卫拦住了她。
“姑娘,请绕道!”他们不识得她。
墨九笑眯眯往亭子里看了一眼,“谁说我要过去?”
瞥一眼萧乾的侧颜,又瞥一眼墨妄与方姬然,墨九不知道他们三个凑在一处可以说些什么。是趁着休息的时候随便调侃几句家常,还是在商讨她有多少能力?又或者在商量,如果方姬然不幸被她赢了,他们该如何应对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便笑了。
这一笑,笑得她胃气都浮了上来。
到底什么时候,她与他们不是一国的了?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告诉她吗?需要她怎么做,不可以直接告诉她吗?
如今突然成了“外人”,她也不上赶着套近乎了。唇角微微一弯,她沿着来路便转了回去,把半路劫来的点心吃掉一个,胃好受多了,这才回到机关屋所在的地方。
这一晃,半盏茶的工夫过去了。
东寂看她一眼,微笑着问,“好受些了?”
“我有什么不好受的地方?”墨九慢吞吞坐在东寂的身边,目光半敛着,表情悠然自得。这个时候,萧乾和墨妄也已经回到了休息室,离她不过十步之遥,他们没有与她说话,她也没有看过去。
于是,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们仿佛两个世界。
萧乾依旧是那个俊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人。
墨妄依旧静静伴在方姬然的身边,做她的大师兄。
事情的变数真大呐!
她心里感叹着,冷不丁抱紧双臂环住自己。
“冷吗?”东寂轻声问着,已经解下了身上的风氅,披在她的身上,“虽说今儿日头大,但园子里有风,你身子弱,机关屋又耗费心神,莫要受了凉,就得不偿失了。”
墨九回过神,侧目瞥一眼风氅,含笑看他,“我能得什么?失什么?”
东寂唇角的笑意未变,温暖如故,“得失随心,不可强求。”
“说得好。可我……不太懂。”墨九目光微微一动,看了东寂一眼,似笑非笑。然而,这个角度却很刁钻,让她不经意又看见了萧乾的侧颜。他似转过头来,眉头淡淡一蹙,又别开与宋骜与墨妄说话去,似乎那细微的蹙眉,并不曾有过。
人群三三两两,小声议论,气氛很融洽。
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没有比试之前的紧张。
墨九也微笑着,拢了拢肩上风氅,小声与东寂说话,直到乾门长老高声宣布第二轮比试开始。
看她懒洋洋的没动,方姬然款款走了过来。
“九儿姑娘,请吧?”
一声“九儿姑娘”,她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