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半眯着眼打量萧乾冷风中肃杀的容颜,莫名道了一句:“我才十七岁……还不想死。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听见你说什么。”
这货说罢,“驾”一声,便冲在了前面。
萧乾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暗,却没有再说话,只打马赶上宋骜,沿着御街宽敞的大道径直进入了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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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已经快亮了,风雪却越发的大,天地间一片苍茫之色,冷得可以冻死无家可归的野狗。可位于皇城里的东宫暖阁的书房,在寂静的黎明,地龙却烧得极旺,温暖如春。
一股子冷风拂起帘子,书房里的灯火微微一闪,那坐在窗边软椅上的男子便慢悠悠抬起头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头戴风雪帽的男子,撩帘而入。
“殿下。”来人肩膀上积雪未化,声音也略带几分惊恐的颤意,“属下有急事禀报。”
宋熹身穿一袭暖色的寝衣,却一直未曾就寝。闻言,他俊气的眉头微微一蹙,把手上拿着一本书倒扣在案几上,使了个眼色,宦官李顺便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只剩二人了,宋熹也不急着问,起身亲自拿了镊子挑着灯芯,慢吞吞问:“说罢,什么事?”
来人考虑一瞬,走到他的身侧,才附耳低语。宋熹听着,挑灯芯的手稍稍一顿,面上有刹那的凉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将沁在灯油里的灯芯拨弄出来。
“晓得了,下去吧。”
“喏。”来人退着走了两步,又回头拱手道:“殿下不去金瑞殿面圣吗?这会子文武百官都在往宫里赶,萧乾也去了。”
宋熹默了默,唇角上便带了一丝笑,“去。怎能不去?”说罢他轻声喊:“李顺,来为本宫更衣。”
门再一次开了,那人出去了。紧跟着,就有人小步进来,慢慢搭上了宋骜的腰,轻柔地为他宽衣解带。
宋熹心里想着事,自然而然地抬起双臂配合。他在暖阁里头穿得很单薄,但等下要出门,便要穿厚重些。李顺平常伺候他是习惯的,这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笨手笨脚的,弄了好一会都没有弄好。
“李顺你这差越发当得仔细了。”宋熹有些不耐烦了,斥了一句,便低头去瞅那双手。
只一眼,他愣住了。
待慢慢转头时,眸底已有凉意。
“是你?”
“是臣妾。”这声音,羞怯小意,也柔软入骨,那一张带了紧张的小脸上,五官精巧,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嫣红,也是一个少见的绝色。
她见宋熹审视的视线落在脸上,迅速低垂着头,咬着下唇,用少女般的羞涩,回复了他的询问,“臣妾没有做过这些事,做得不好,殿下见谅。”
“太子妃歇着去吧,这种下人的活,无须你来做。”宋熹面色凉凉,低喝一声,语气已有恼意,“李顺,东宫是养不起奴才了吗?”
李顺伺候他有些年了,极是了解太子爷的为人,平常大多时候都很温和,不会随便处罚下人,可他一旦动了真怒,便是不动声色,也可以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奴才来了!来了,太子爷息怒!”
李顺匆匆进来,帘子撩起的冷风也顺着他扑入室内,太子妃瑟缩一下,似是受了些凉,也受了些惊,眼皮拼命眨动着,强忍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福身。
“臣妾告退。”
“嗯”一声,宋熹由着李顺为他系好领口,披上风氅,大步从她身侧过去,那衣角刮出的冷风,将她头上的青丝撩起,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上面青青的血管似乎也清晰可见。
她咬唇,“恭送太子殿下。”
似哭未哭的声音,从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嘴里道出,那种强忍的酸楚与无奈,任何男子听了想必都能生出几分怜惜。宋熹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着她。
她抬头,梨花带雨,却福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殿下……”
宋熹缓缓道:“你父亲过世了。”
谢青嬗清秀的面孔猛地一白,原本福着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她嘴皮颤动着,声音几乎带着颤意,“父亲他……他昨日还好好的,虽,虽说被陛下,下,下了狱,又怎,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