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位,让萧乾重重叹了一口气。
“启程吧,但愿汴京不负我……”
墨九翻了个白眼儿,迈开大步跟在他的后面。
萧瑟的冷风掠过这一片饱经战火的苍茫大地,树木被狂风卷过,扑簌簌洒落满枝的积雪,偶有一两只展翅高飞的苍鹰,从飞雪的天际掠过,发出一种尖利的叫声,像野兽在狂躁的怒吼……
大雪纷飞中,一行人走在积雪的地面上,远远望去,像一行正在搬运的蚂蚁。
此去汴京城,萧乾并没有带上太多的随从。自从完颜修领兵东北方向溃逃而去,纳木罕又带着北勐骑兵撤离了采石坡,如今的汴京地界上,除了南荣的兵马再无其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安全自然是没有问题。
墨九心态是放松的,只是有些不解,萧乾为什么带上了塔塔敏与扎布日。
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一样,他们的安危,可以说直接关系到南荣与北勐的关系,萧乾不可能轻易动他们,所以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带着他们完全就是累赘,还得自找罪受……大概扎布日也深知这一点,路上,他坐在简陋的囚车里,听着车轮扎在雪上的“吱吱”声,时不时就拔高嗓子大声叫骂萧乾。
隔一会儿,不见萧乾理会他,他又高声呼喊塔塔敏。
男子浑厚、悲凉的声音,响在呼呼的冷风里,让人不免扼腕而叹。
塔塔敏就坐在墨九后面的一辆马车里。
可不论扎布日如何发疯般呼唤,那辆马车始终静悄悄的,半点声息都无。
于是,似乎天地间,就只有扎布日一个人的闲愁。
他与塔塔敏的关系,不论塔塔敏表不表态,营里上下都基本知道了。
墨九其实一直为塔塔敏不值得。
扎布日这个男人,或许是爱她的。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爱自己的女人,去对待自己所爱的女人。
这样一份有违世俗的情感,需要太多的勇气去面对。扎布日是男人,外界对他的说辞或许会温和一点,但却足够毁去塔塔敏所有的声誉。扎布日如果深爱塔塔敏,就不该未经她的同意,就把事情到处宣扬,让她从此往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虽然塔塔敏从头到尾没有表现什么,可墨九却感受得到,她在意,她很在意。
这本来就是一件丢脸的事,她是一个骄傲的公主,如何面对得了?
“唉!遇人不淑啦!”
听她叹息,玫儿就紧张,“姑娘,怎么了?哪里不熟?”
“没。没有……”墨九眼珠子斜了斜,扶着额头吩咐:“玫儿,帮我把那本《汴京志》拿来。”
这本书是萧乾在临行前给她的,以便她在路上看着解闷。
书上没有标注作者,墨九不晓得是哪个人写的,但甚是佩服。书里有汴京的风土人情,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一样一样,写得莫不详尽。一路上,墨九边翻书页边咽口水,嘴里念叨着那些吃的,肚子“咕咕”直叫,这让她不免怀疑,自个儿会不会中了萧六郎的招儿——难道是那厮为了和好,故意拿美食来诱惑她?
“只要能给我吃,诱惑就诱惑吧,姑娘生受了他!”
她严肃点头的样子,把玫儿笑得不行,“姑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墨九不温不火地撩她一眼,丝毫不以为耻,“我要把吃当成毕生的追求,你呀,不懂!”
于是,前往汴京城的一段路,她都是在幻想美食中度过的。
可她没有想到,垂涎了许久的汴京城果然没有负她,正准备着一个大礼等着她……
敞开的大门,夯实的城墙,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古朴城池,在天雪下,有一种沧桑的美感。可空气里除了还未散尽的硝烟味儿,似乎还隐隐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儿。
墨九不由蹙了蹙眉头,玫儿也拿帕子捂了捂口鼻。
隔着一个帘子,马车里鸦雀无声。墨九安静地倾听着。
她听见了车轮子“咔咔”驶在城门的青砖石上,也听见了马车入城之后,那一扇厚重的城门“哐当”一声紧紧合上。
然而,前来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热情的迟重,而是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
“诸位听令,紧闭城门,抓捕南荣叛徒萧乾!”
“哪个敢!”不待墨九打帘子来看,一个黑幽幽的身影便如同疾风一般,凶悍地掠过去,死死扣住了对方领头那人的脖子。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然后扼住他翻了个身,对着他身后大批跟来的兵卒低吼,“退下!全都给老子退下去!”
冷冷一哼,他又低斥道:“邓鹏飞狗胆包天,竟然胡说八道!你们都不认识萧使君了吗?”
那个野兽一般暴走而起的影子,正是萧乾的暗卫孙走南。
实说,这是墨九第一次见到萧乾的暗卫骇人的武力,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嬉皮笑脸的孙走南。
手脚确实够快!如果他要杀人,邓鹏飞可能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被扼住的人,也正是她的老熟人,骠骑营的昭武校尉邓鹏飞。
这货原本是萧乾的老部下,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不见,上来就敢拿萧乾,显然不会是自己的主意。
墨九静静看着邓鹏飞背后,那一片似惊似疑的禁军,紧紧抿住了嘴唇。
难道彭欣说的“不好的事情”,就是指这一出?
慢慢凝目,她望向萧乾,心里略略忐忑。
马背上的萧乾,没有说话,安静地端坐着,他勒着马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