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萧乾救下来的命,也都无家无口,无父无母。
若说这个世上尚有亲人,便只剩下一个萧乾了。
所以,要与萧乾同生同死,这个观点早就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多少阴谋,多少诡计,多少冷箭……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初衷与信仰。可宋熹拿了萧家五百多人做人质要挟,萧乾如今孤身入南荣,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所作为,救出全家老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在现实面前,铁血英雄,也会无力。
这一回合,不用比试,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墨九想到这里,无奈一叹。
她知道,萧乾是不想他们四个人陪他赴险。
一个人死,与几个人一起死,毕竟是不一样的。
在这一瞬间,她也突然就理解了萧乾往常的行为。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会想要支开她?其实与她现在也特别希望击西他们四个人能离去,安安稳稳地生活是一样的。只有真正看重的人、关心的人,才会愿意把他们保护在羽翼之下。
勒紧缰绳,她缓缓上前,与萧乾并肩而立。
“去吧!”她望着声东,“他希望你们活着。”
“不!”谁也不会想到,赵声东突地拔剑,剑身一转,头颅一仰,剑就搁在了脖子上,他厉色道:“主上若不愿让我等跟随,我等便自刎于汉江边上。用一缕孤魂,伴随左右!”
世上忠贞,唯有此耳!
墨九心叹!
萧乾亦是慢慢闭上了眼。
此刻,夕阳落日,余辉满江。
那一轮骄红的阳光,斑驳了时光,也驱散了悲伤……
一个时辰后——
汉江之上,出现了一艘官船。
由南往北,官舱鸣笛几次,看清码头上的萧乾一行人,方才命令官船慢慢靠了岸。
甲板上,领头的人正是金州守将兼钦差大臣殷光熙。
码头上,萧乾一动不动。
可几乎只看了他一眼,殷光熙便有些脊背发凉。
这个男人是北勐的世子,北勐可汗决意培养的接班人,若不是陛下先下手为强,抄了萧家,恐怕将来他还会成为北勐的大汗——这已经是南荣朝廷所有人的想法。
而且,没有了珒国阻止,北勐骑兵,这一只虎狼之师一旦有了萧乾的助力,将会如虎添翼,那对南荣而言,会有怎样的结果?简直不堪设想。
咳一声,他没有下船,只站在甲板上高喊。
“陛下有令,着枢密使萧乾,即刻回京受审——”
又念了一长串官话,看萧乾半声都不吭,殷光熙噎了噎,令人放下船板,不知不觉声音就变成了恭维与软懦。
“萧使君,请上船吧?”
墨九有些好笑。
他分明在船上,他们在岸上。
分明来抓人的是他们,而且他们人多,他们人少。
可为什么,率先弯下腰的却是他?
萧乾勾了下唇,翻身下马。很快,就有几名禁军战战兢兢过来为他牵马。一行六人,慢慢上了船。走在船板上,似乎怕墨九摔了,萧乾回手扶了她一把,然后,他牵着她的手,就没有再放开。
“噔噔”!
六人刚刚站稳,一串脚步声就过来了。
殷文熙紧张万分,大冬天的一脑门儿的冷汗。
领着一群禁军,他看着萧乾,紧张万分。
“萧使君,恐怕得委屈您一下了。”
哼一声,萧乾但笑不语。
殷光熙头皮都麻了,但为防万一,还是下令。
“来人,都给我捆了!”
江边一股妖风,烈烈吹来,萧乾衣袍袂袂,却不惊不怒。
墨九微微带笑,轻睨着他,眸底浮动着一种爱慕的光芒。
“六郎,为王为寇,你都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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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乾之名,威慑天下。。
几名禁军领命,低头走过来,要给他套上专为重犯设计的链条,只抬眸望他一眼,神色便有紧张,乃至于,这件原本为囚犯上绑的事,添了一种怪异的悲伤。
是的,没错,悲伤。
他们都曾经敬仰过他。
萧乾不仅是墨九的英雄,也是他们的英雄。
自古“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最是令人唏嘘。这些南荣禁军都是当初萧乾渡汉水北上之前,亲自留在金州驻扎戍守的。
他们都曾亲耳听过萧乾在点兵台上训话,简洁而严肃地道:“国之兴衰,丈夫之责”,“大丈夫生于世,行当立于天地,言当不负家国。勿苟活,勿妄为”……
等等诸如此类的萧乾言论,都曾刺激过他们的灵魂。
让他们热血澎湃地投入到战争之中;
让他们在阵前对敌时,无所畏惧;
让他们每一次冲锋,都能胸怀家国……
可突然逆转。金州之战结束没过多久,他们眼里的盖世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成了一个受朝廷讨伐的“逆贼”,篡国谋逆之名,可污人血骨,祸及后辈。让他的家族,子子孙孙都难以翻身……
这样的事,不该是萧乾做的。
就算做了,他们也私以为,萧乾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毕竟他是萧乾。
他是萧乾呵……
一名禁军将铁链套上萧乾的手,目光低垂着,不经意看到他手腕上一条寸余长已经结了疤痕的箭伤,双手颤抖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