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这般告诉阿九,辜二名叫辜仇,便是因为阖家皆故,负一身血海深仇……他本不姓辜,是我父亲托了人情,救出他兄妹二人,并把辜二养于楚州近邻的辜家,让他得幸活了一命,而他的妹妹雅兰布,当日我父亲原本是不留的,让我处理掉。是我见小姑娘可怜,托人将她带到北勐安置……”
“所以,辜二甘愿为你卖命,便是因为萧家救了他,而你救了他的妹妹?”
“也未必全是如此……”萧乾目光烁烁,“他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亦是有大智慧的人。”
大智慧?墨九想到了辜二木头疙瘩似的脸。
还有,他脸上……那一道伤疤。
“那他的大仇,可得报了?”
萧乾眉头微微一蹙,幽幽地叹,“他的私事,我不便多说。来日有机会,你且自行问他也罢。只那一日在汴京,我便把雅兰布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从汴京离开,便是前往漠北寻妹了,而后,也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我的安排,在阴山顶替了苏赫,也把妹妹接到了跟前。后来,他才又至兴隆山来寻你。”
“不是寻我,是换相思令。”
看墨九气鼓鼓的样子,萧乾失笑,捻她鼻头。
“这般记仇?”
“那是当然!”墨九哼哼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里,满是郁气,“信不信,回头我也改个名儿?不叫墨九了,也学辜二,叫个墨仇什么的,天天追着你……”
墨九——墨仇——莫愁?
想想这些名字,墨九忍不住笑倒在他的怀里。
“哈哈,乐死我了。”
这一笑,气氛轻松不少。
墨九揉了揉差一点笑出眼泪的眼,慢慢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凝重地问萧乾,“萧家对于辜二的安排,也与苏逸是一样的吧?他和苏逸一样,都是萧家养在外面的棋子。只待有朝一日,行杀着,为萧家所用?”
萧乾默认。
抚一下额头,墨九不由深叹一口气。
“你的父亲萧运长,真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啊。下了一盘大棋,算计了无数的人,与谢忱两个你死我活的斗了一辈子,结果却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令人唏嘘……不过如今他也不会寂寞,去了黄泉,还可以寻得谢忱,两个人再斗上一把,叫那阎王老儿烦心不已,从此再没那闲功夫管世上之人的生死。”
萧乾静静看她。
他眼中,说话时的墨九眉飞色舞,一头青丝往上挽成男子的发髻,衣袍清爽而简洁,不施粉黛,却容色妖娆,肌若凝脂,如初升月华,圣洁出尘。
不再是那日土夯大道上的小姑娘了。
三尺红尘,染了他,也染了她。
并未过去多少时日,他们都已变了模样。
她如今风华正茂,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岁,那微微低眉的万种风情,温柔颜色,无声无息地闯入他的心底,荡开了一*涟漪。
“阿九长大了,成大姑娘了。”他叹。
“不是大姑娘,是小媳妇了。大爷,拜托你,专业一点好不好?”墨九笑吟吟地瞪他一眼,眸底有一层细碎的、朦胧的、若隐若现的笑痕,似浅浅的烟雾,升腾在彼此中间,添了一丝怎么也化不开的暧昧。
“是。”萧乾拥住她,“为夫的小媳妇。”
墨九抬头,对着他的脸,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
“还不是你的呢!?”
“……”萧乾眸底一凉。
“六郎。阿九等你娶她。”墨九笑着补充。
萧乾怔了怔,眼底似亲过无数的光芒,瞬间亮了金帐。低头,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嘴唇烙铁似的熨帖着她,浅浅的呼吸温热地烫在她的头顶,“不会让阿九等太久。你信我吗?”
“我信。”墨九柔柔的说。
“乖。”他轻拂她的脸颊,低头看她。
两个人,四只眼,目光相触——
天地间,仿佛绽放了一片春暖花开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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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勐蒙合大帝登基为帝六日后,金印大王苏赫奉旨前往哈拉和林,随行人马,车辆者,众。一行铁甲铿亮的北勐骑兵,骑着威风凛凛的大马,在嘎查村那一条并不宽阔的畜牧大道上,整齐而快速的集结,清点人数,如同潮水一般涌动,引来众多游牧村落的牧民围观……
卯时许,队伍出行。
刚下过雨的潮湿路面,被士兵们的马蹄踩成泥泞,那一条道儿,也蜿蜒成了一条长龙。骑兵们缓缓骑马而行,走于道路两侧,顺着河往上游走,路中的马车和驴车上,拉着各类物资,有苏赫王爷收集的各方特产粮食,也有阴山当地的皮毛等等,准备前往哈拉和林,进献给蒙合大帝。
“金印大王!您要保重啊——”
“王爷保重!”
“嘎查人,等着您回来!”
这个长在嘎查的王爷,如今光鲜离开,嘎查村的牧民是激动而兴奋的,一个个跟随着队伍而游走,满是依依不舍与骄傲。
萧乾走在北勐骑兵最前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静静调转马头,做了一个抬手挥别的动作,并未说话,那凛冽的王者之气却胜过千言万语——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行人,秩序井然。
萧乾的身边,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辜二,一个便是那顺。
其后,是同样一身北勐侍卫打扮的声东、击西和闯北。
北勐骑兵之后,才是“顺路”跟着前往“寻友”的墨家一行人。
而墨九一个人,悠哉悠哉地落在了最后。
望着河岸两侧的一片碧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