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是你,又不是你?”
“因为我是主犯,而你,是从犯。”
听他的回答,墨九惊得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宋熹道:“很简单,我的本意是为让他改头换脸地活着出去而已。当时临安政局复杂,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皇后一党,谢氏旧臣都不会放过他,哪怕戴了面具——你懂的,方姬然的面具都可以摘去,他也可以。所以,我虽然在他的面具上涂了毒药,但那药物的实际功效只是短期内改变肤质,可能会生疮长痘,但绝不会致人毁容,对萧乾这样的神医来说,太过小儿科……”
“那怎么他又毁容了呢?还有——我是从犯,什么意思?”
“九儿,你还不懂吗?”宋熹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叹息,“你的母亲,你的姥姥,还有你的姐姐方姬然……他们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就我所知,当今之世与墨家女有染还没有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陆机,一个就是萧乾。他们两个没死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是当世神医,恐是有什么方子凑了效。但他们不死,不代表你们的身体对他们就可以完全免疫——”
“你是说——他是被我害的?”
“我非医者,具体情况我亦不知。”宋熹沉吟一瞬,又道:“关于墨家的天寡一事,我猜可能与血液有关,就像某些传播疾病一样。你忘了,他在牢里,咬过你一口……”说到这儿,他咳了一声,又道:“我也想过,可能是我的药,与你的血液毒性综合,这才导致了他的毁容……具体情况,我想,萧乾本人比我更清楚。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唉!
墨九重重一叹。
找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就没有想过——有可能正是她自己呢?
两个人把话都说开了,还真就有了点老朋友的感觉。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再难与别人之间产生这种默契的共通点。
这种属于同一个时代人的交流感觉,无人可以代替,也无法与别人重合。
墨九想,也许从一开始她会对宋熹产生好感,也是缘于这样的潜意识吧?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多了。
想到为了八卦墓和千字引辗转的数年光阴,墨九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早知道千字引就是那么一个东西,我真的……懒怠与你去抢。你啊,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样不就少了许多纷争,你拿你的千字引,我做我的墨家钜子,互不相干……”
“呵。”宋熹笑,“说得好像我早告诉你,你就会相信似的?”
噗一声,墨九被他的比喻逗笑了,放开嗓子咯咯的笑,“这到也是。那个时候你就算说了,我肯定也不会相信。至少不会完全相信,毕竟关于千字引的传说,太招人了……”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收敛住笑容,又严肃道:“当然,其实我现在也不完全相信,万一你忽悠我的呢?你是算死了我舍不得离开,所以才这样说也不一定,对不对?”
“也是——”宋熹也跟着低声笑,“分析很有道理。”
“不过嘛,你现在骗我又有什么意义?不要说乾坤墓的两个玉雕还没有拿到手,就算都拿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墨九叹口气,环视着这个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如今咱们两个都困在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说不定,很快就会饿死了。那什么玉雕,什么千字引,就像方姬然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还争什么争?”
“九儿。”宋熹突然唤她,声音很低,很浅,仿佛随时就会淹没在了黑暗里,“你就那般想出去吗?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属于我们的那个世界也很好吗?”
“觉得好又有什么用?”墨九笑着,推心置腹一般叹道:“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也会很想回到那个世界。可转念一想,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萧乾,也没有我的小丫头。那么,那个世界再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你是对的。”
可以交流的宋熹,让墨九少了很多距离感。
尤其得到他的赞同,她情绪更为转好,哪怕困在这里,语气也是轻松的。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呢?”
“办法总是有的,不过——”宋熹低沉一笑,突然近前,就那样盯着她黑暗中的影子,安静了片刻,突然声音哑然地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