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确实把一年前已经命悬一线的四皇子救了回来。
哪怕真正救回他的人是薛姣的……
尸体。
皇帝摸摸下巴,连常风扬都说一模一样,莫非真是这谢邈有意隐瞒,世上还有另外一个薛姣?
薛小姐又道:
“皇上,证明身份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我姐姐薛姣身上有一处胎记,无人见过。”
谢邈微微蹙眉。
薛小姐指指自己下腹,“我姐姐肚脐下三寸的地方,有一枚朱红色心形胎记,这个地方,除了她自己,和已经葬身江底的贴身丫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的眼睛对上谢邈,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真的在里面见到了薛姣的影子。
下腹肚脐下三寸,这种地方,除了有过肌肤相亲的丈夫和伺候沐浴的丫头,确实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皇上,”薛小姐开口,“民女指天发誓,所说之言,绝无谎话,若是您不信,可以派人查看我姐姐尸首,必然一清二楚。”
她依旧盯着谢邈的眼睛,花尽了这辈子的力气才迫使自己不转开视线:“我想镇国公,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吧。”
她完全地把皇帝这个罪魁祸首摘在外面,指着谢邈说话,皇帝也因此更加多了两分思虑。
“胡言乱语,你这女贼,几次三番入我宅邸,偷盗不成,竟反而胡诌一通,直该下大狱候审。”谢邈眯了眯眼,已经做好了喊人的准备。
“慢着。”皇帝突然摆手,“继续说。”
言霄笑看着谢邈,“镇国公可不要这么快做决定,一切,不都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谢邈握紧了手心,心里一阵憋屈。
薛姣有没有姊妹谁会比他清楚,他告诉皇帝的,就是真相。
说到底皇帝已经不信他,因为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为自己儿子治病的机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宁肯相信言霄和假薛姣串通一气的鬼话!
所以哪怕这个什么证据都没有的人跳出来说自己是薛姣的妹妹,皇帝也一定会想法设法用她去试药。
他想张口,可他如今,说什么都是错。
言霄,好深的心计。
他恶狠狠地朝旁边看过去。
言霄却朝他无辜地耸耸肩。
他也确实无辜,这可都是苏容意想出来的计策。
他不由有点佩服她,她该是把这两人的心思摸得如何透彻啊!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皇上一眼。
其实,苏容意清楚,而谢邈不知道的是,皇帝不信他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他没有成功解决掉这个假薛姣。
而是……
近来,随着薛姣死去时间日久,她的血效力也一日不如一日。四皇子的病没有完全被治好,才使得谢邈当日信誓旦旦的承诺成了一堆空话。
这一点,之前在替谢微看病时,苏容意就已经确认了。那么到了四皇子身上,一定也是同样的情况。
所以皇帝的这些迁怒和发泄,都还到了谢邈身上,他怨不了别人。
这是她唯一有用的筹码。
皇帝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还差一点点,谢邈和他二人因为狼狈为奸建立起的这种,看似互相信任,却极其扭曲的主仆关系,很快就会崩溃。
只要有了新的替代品。
苏容意此时作为一个丫头,只能站在门外,嘴角微微地勾起。
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门里的薛小姐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今夜皇帝最想听到的话,“皇上,民女的姐姐身上有一样宝贝,相信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可是这样宝贝,究竟有没有镇国公说的那样神奇,恐怕就没人能肯定了。”
她指指自己,微微一笑。
“起码,活着的时候才算宝贝,死了的,可就未必。”
皇帝的眼睛一亮。
但是皇帝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轻信她的这番空口白话。
只听高座上的皇帝叹了一口,“薛家一门,虽说是贱籍出身,到底在西北绥远一带为朕戍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暂且不论你的身份,倒是说起薛氏一族,让朕无端感怀,行远啊,薛家大小姐到底曾是你的未婚妻,你对薛家也不可薄待才是。”
谢邈抿了抿唇,“微臣领旨。”
言霄突然开口,“皇上。这位薛小姐,说是很想见见姐姐,在宫里……”
他搔搔头,一副少年天真做派。
“我允了她,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的嘴角微微向下垂了垂。
这个昏头昏闹的臭小子。上次撞破了冰窖里的事,碍于太后,他愣是没处罚他,他到底和多少人说过了?
薛小姐适时地抽泣起来。
皇帝身后的帘子又动了动,黄全贵便向皇帝咬耳朵,“常老先生说,不如先探探她的底。”
放她去见见冰窖里的薛姣,也无不可。
皇帝挥挥手,“行远,这都是你的家事,你看吧。”
言下之意,仿佛冰窖里的人,和他无关,全是谢邈一人的主意罢了。
谢邈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杀意。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臣遵旨。”
言霄的嘴角微微挑了挑。
镇国公,这可不是你的机会。
上座的皇帝对黄全贵暗语:“盯着些,看看谢邈的举动,顺便找邱医婆验验看。”
自然是薛姣肚脐下三寸是否真的有胎记。
“老奴明白。”
座上座下,除了演完戏大大松了口气的薛小姐,其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