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霞殿的偏殿中,四皇子许清昀悠悠转醒。
看着陌生的环境,他悠悠叹了口气。
“殿下,您醒了。”
许清昀的身边换了一个年轻的太监小泉子,因为老太监元禄已经死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所有人之前的。
“殿下要起吗?”
小太监有些忐忑,摸不准许清昀的心思。
许清昀自己靠坐起半个身子,咳嗽了两声,“给我倒杯水。”
小泉子立刻诚惶诚恐地去了。
许清昀打量着这间房,这是他生母杨妃的地方啊。
可是他却觉得这么陌生。
对这地方,和对那个人。
他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温柔沉静,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皇上让你先关照着四皇子的身体,毕竟那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男人回道:“这本来就是医者分内之事。”
两人说着话,齐齐踏进门来。
果真是她。
许清昀一眼就见到了苏容意。
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有几分沉重。
宋承韬站在她旁边,朝许清昀行了个礼。
“这是苏小姐,太医院的宋知事。”小泉子替许清昀介绍。
苏容意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打量的目光,抬头望进了许清昀的眼睛里。
她对他笑了笑。
宋承韬替许清昀诊脉,问了些情况,也用了银针。
他毕竟医术出众,初雪原虽然出身蛊术世家,可毕竟不是医者,因此许清昀,由他们同时照管,当然也少不得太医院的各位太医们,总之对于许清昀来说,每天见到最多的,就是大夫。
宋承韬到次间去写药方,苏容意也打算转身离去,毕竟照顾许清昀,不是她职责所在。
“苏小姐……”
她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声音很沙哑。
她回过头,“四皇子有交代?”
许清昀愣了愣,“想请问你一件事。”
他话只说了一半,旁边的小泉子见了,呆呆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退开了几步。
苏容意说:“四皇子是要问我上次的事?”
她潜入临华宫,偷偷取了一点他身上的血。
许清昀倒说:“也不是因为这个,苏小姐是我母妃的人,定然是不会害我的,只是对于我的身体,我有分寸,此次会不会太过劳师动众了……”
苏容意看着他眼底下的青黑,和整个人毫无生气的样子,明白了他这话由来。
“四皇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很多人,还让整个太医院和披霞殿忙得人仰马翻的。”她一笑:“这担心大可不必,我知道久病之人,心中总是郁结难抒,您只是想多了,您很快就会好了。”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说些“这都是应当的”废话,反而是在安慰他。
很快就会好了……
许清昀不记得这是他这辈子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从以前的满怀希望,到现在的麻木绝望,他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是不知道是苏容意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太肯定,还是她的笑容太明媚,让他觉得他真是一个有希望的人。
苏容意转头看着窗外,说道:“这几天天气都不错,从明天开始,四皇子去外头晒一个时辰太阳如何?”
这虽是问句,可她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是个性格坚定的女孩子。
鬼使神差的,许清昀应下来,“好。”
苏容意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形销骨立,他大概连吃东西都觉得痛苦。
其实许清昀和言霄,都是从小身体就不好的人,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和对人对事的态度却千差万别。
虽然皇帝对于许清昀,总是不惜一切寻医问药,可是他十几年都被困在深宫里,甚至连走动的时候都很少,皇帝和杨妃给不了他寻常父母亲的爱,永远只有老仆陪着孤单的他。
相比较而言,言霄犯病的情形她也不是没见过,他的痛苦未必会比许清昀少,他也从小没有母亲,但是他却依然养成了一个潇洒热闹的个性,更有勇气和胆量去寻找自己的病因和家族的秘密。
这大概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造成的吧。
也都是命啊。
许清昀还在想着那张充满温馨的脸,小泉子已经端上了早膳让他用。
许清昀觉得没什么胃口,只说:“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却听见小泉子又说:
“苏小姐派人送了些粽子糖过来,殿下要不要尝尝?苏小姐说,好吃的东西,会让心情变得更好些。”
许清昀笑了,她把自己当作孩子吗?
这么想着,话却脱口而出:“把早膳端过来。”
小泉子愣了,这一忽儿吃一忽儿不吃的,也太难捉摸了吧?
初雪原那里,却真的被杨妃的情况难住了,宋承韬和太医院里的各位太医也都跟着商量对策。
只是术业有专攻,太医们根本懂也不懂这蛊术奥秘。
宋承韬却在杨妃娘娘床前道:“也未必不是没有法子吧。”
初雪原说:“宋大夫有高招?”
他话虽这么问,可眼神却带着轻鄙,自己都没有法子,宋承韬这个门外汉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宋承韬到底也曾看过许多关于蛊术的书。
他抿抿唇,看着床|上的杨妃道:
“只救一个的话,是可以的吧。”
初雪原讶然:“你是说,放弃杨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