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呢?言霄什么都不想让他做,只是让他说一下谢桓吗?
为什么?
苏容意抬起眼,看进了言霄温和的眼里。
她知道他是因为她。
她再把视线移到宋陵脸上,突然觉得这个陪着自己那么多年的宋叔有些陌生。
小时候他耐心地教着自己学文习武,他带着她走遍草原大漠,他什么都教她,什么都会告诉她。
他让她能够有机会感受到不一样的少年时光。
她没有成为一个边县里一无所知的村妇。
她是感激他的,他对她的教养,她一刻都不敢忘。
可是他说得对,就像她也对鬼魂阿素说的那样,死了的人只是死了,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着。
她的心结仿佛蓦然间打开了。
苏容意对着言霄笑了笑,言霄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她已经不需要和宋叔相认了。
在他们眼里,她其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是啊,宋承韬也怀疑,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知道她复生,他们该怎么办呢?宋承韬对自己的感情何去何从,宋叔心中的遗憾、愧疚和解脱,这些都将被打破,还有薛栖……
她没有资格逼他们去接受自己新的身份。
可她又知道,他们一旦接受自己新的身份,必然只能和他们夫妻站到一条阵线上去对抗谢邈。
何必呢?
他们终究是局外人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太过一厢情愿了。
这大千世界,已经有一个言霄,愿意与她同气相连,与她共同进退,她其实早就已经知足了。
所以现在,再听完宋叔和言霄的谈话之后,苏容意反而很平静。
她觉得这样很好,她是真的能够放下了。
这个人,是她作为薛姣时最后一个想见的人。
见过了,也就算了。
言霄心中一动,他没有做错吧?
他知道她其实是有一个心结的。
她把过去看得很重,一方面她已经成为了苏容意,可另一方面,她又甩脱不开薛姣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桎梏。
他看着她,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看见她一直以来做出的努力。
谢邈这混账是一定要对付的,在那以后,不,或许不用到那以后……
他的眼前,其实坐着的,就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苏容意了。
宋陵看着这夫妻两人突然之间的相顾无言,顿时有些不解。
他拢拳咳嗽了一声,言霄才回神。
宋陵叹了一口气,如果言霄让他做的,只是说一说谢桓生前的事,这样的话,他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先镇国公谢桓,相识在二十五年前……”
两人是如何相遇,一见如故的,他都一一说了,而谢桓,根据谢邈打听的,也确实如他所言,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
只是他从小有疾,活不了多久,这点他也没有瞒过宋陵,宋陵那时候年轻气盛,又负神医之名,他立誓要为谢桓治病,可是那是巫,又不是病,哪怕他再神,也改变不了谢桓的命运。
反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用药过猛,还是谢桓身体太弱,他甚至越病越重,甚至挨不到妻子腹中的孩子出生。
谢桓是个极聪明的人,当他知道母亲姜氏默默安排远嫁西北的妹妹回来待产时,他就知道情况不好。
当时的镇国公府岌岌可危,皇上看着病弱的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妻子的肚子是宋陵也诊治过的,宋陵的本事,比太医都高明许多。
谢桓心里早就有数,这会是对双生胎,而且是女孩儿的可能性很大。
而姜氏唤妹妹回来的理由,再明白不过了。
谢桓知道自己这样,活着是拖累家人,死了也是害谢氏绝嗣。
他只求宋陵一件事:
“我们祖上有训,凡出生于家中的孩儿,都是上天选拔,谢氏几百年都没有出过双生胎,她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我明白,这是谢氏大变之象,从我的孩子开始,或许这代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
苍白瘦弱的青年只剩一口气,却心智清明,他好像看到了希望:“她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我的,我一死,根本拦不住她们,宋兄,我求你,我去以后,若真的母亲要行那事……求你一定要护我孩儿周全!”
宋陵神色复杂:“哪一个?”
他隐约明白谢桓的意思,姜老夫人恐怕要换婴儿来谋取镇国公府的袭爵!这种杀头的大事啊!
可是他这个外人,没有资格插手。
谢桓闭了闭眼,“命苦的那一个吧,不能做我名义上女儿那个,她去做了妹妹的女儿,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平安长大……”
宋陵想到了他说的,谢氏会从下一代生变,他问谢桓:“是因为这个孩子尤其重要?”
谢桓却摇摇头,神色很怅然,“是我知道,投胎做我的女儿,她们会遭受多少苦难。天下间哪有不疼孩子的父亲,我命短,帮不了她们什么,但是我希望她们能够不要像我这样,谢家的罪遭得也够了,我只希望,到她们为止吧!”
两个孩子,一个有他母亲照管,一个托付给宋陵,他才能放心。
宋陵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最后一句,仿佛是在祈求上天的垂怜。这个一直温雅清贵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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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乐哦!今天包子也将发新书,很是忐忑,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