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意也觉得头痛,这人看好戏一时就看得忘了时辰,但是好歹这回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能说什么。
言霄却噗嗤一声笑了,“也未必就会怪到你头上,许是那‘王家小姐’太美,迷得我走不动道儿了。”
他眨眨眼,可没忘了适才和苏绍云说起去接‘王家小姐’的事。
两人在府衙门口分开,言霄索性也不去南湖赴约了,苏容意吩咐秦护卫和叙夏留下等消息,自己带着鉴秋回家。
她没有忘记,府里还有一个望春在三太太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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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望春跪在地上哭得期期艾艾的。
苏容意叹口气,“起来吧,我不怪你。”
望春继续哭着磕头,“奴婢罪该万死,小姐……”
“起来吧。”苏容意只能再一次提高嗓音,“你身上的伤,让忍冬好好为你上药,等好全了,你去九小姐那里伺候吧。”
望春本来一听她前半句,心头还一松,等苏容意说要让她去伺候苏容筠,顿时便慌了,又低声哀泣起来。
苏容意叹口气,“二太太是个糊涂人,筠姐儿渐渐大了,她房里我一直想用个得力的人,借着这回,府中人必定认为你我已然离心,你去她那里,再好不过了。”
望春一听,立刻抬起头,感激地望向她,“小姐!”
苏容意微笑,“你陪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忘呢?”
是啊,她陪伴了从前的苏容意这么些年,她又怎么能连“她”的丫头都保全不住呢。
“忍冬,带望春下去吧,好好歇息。”
忍冬应声,搀着望春便走了。
鉴秋说:“小姐,您心地可真好,没有怪望春姐姐。”
苏容意扯扯嘴角,“她是府里长大的,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三太太一顿收拾,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自然受不住,什么都说了,这不怨她。但是她到底……哎,罢了,放在身边也是膈应,让她好好去伺候筠姐儿吧,离我远些,往后也平安些。”
她又想起了从前亲如姐妹的两个丫头,跟着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鉴秋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她跪在苏容意身前,“小姐,我虽然跟着您没多长时间,但是我和宋娘子的想法是一样的,您是个好人,您做的事,没有一桩是为了自己,小姐,您过得这么辛苦,就让奴婢、让奴婢帮帮您吧……”
“傻丫头,你别羡慕望春清闲,我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你的,你跟着我,咱们担惊受怕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怕吗?”
鉴秋摇摇头,“不怕。”随即想了想又说,“小姐您什么事都办得到,我一点都不怕。”
这回这么大的事,小姐还不是两次为邱爷翻案。
她什么事都办得到吗?也包括扳倒谢邈和镇国公府么……
她摇摇头,这丫头不知道她的前路有多少荆棘啊。
“小姐,三太太那边,也太过分了,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苏容意轻声说:“邱大哥脱罪,一切尘埃落定,她们,也该是遇到点麻烦了,三太太,还有薛婉,一个都少不了。”
鉴秋看到她秀目中突然闪着沉沉的冷光,突然有种准备好要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些日子来受的憋屈气,一定可以全部出个够!
邱晴空再一次出狱,心情却没有上一回那么轻松。
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亲如兄长的义兄会这样待他。
曹掌柜撑着竹伞在府衙门口等他。
这个时候,也只有曹掌柜会来接他了。
曹掌柜摸着胡子笑得十分和蔼,“邱爷,一切可好?”
邱晴空突然之间情绪翻涌而来,“苏小姐她……可好?”
曹掌柜点点头,“东家一切都好。”
邱晴空的步子沉重,他并没有转身跟着曹掌柜离去的意思,反而踌躇不前,曹掌柜也不催他,反而说:“邱爷,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邱晴空有些诧异。
“展爷毕竟是您的义兄,他虽杀人,却是无奈在崔老油苦求撺掇之下,他本身又是金陵响当当的人物,若是能免于死刑,哪怕是让您倾尽家产,您也会觉得值当的。”
“您、您也这么认为?”邱晴空不料曹掌柜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
曹掌柜微笑,“是东家猜到的。东家还吩咐我准备好当日您给花月春风投下的股本,毕竟,买一条命的银子,不会少。”
尤其还是如橼货行的东家。
官府往往也是看人端菜碟,也不是非要头顶青天,硬要了展权的命。蒯文浩一无家人上诉纠缠,二本就是卑劣小人,和整个如橼货行一比,他的命在陈大人眼中,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曹掌柜,有劳您了。”邱晴空神色黯然,“或许今后我可真就孑然一身了。”
“邱爷可曾觉得不甘?”曹掌柜问道。
纵然当时他身陷囹圄时展权也曾出面搭救,但是现在众人也都清楚,不是当时搭救困难,而是展权根本没有出全力,人家根本就不曾想用银子打点过,若没有苏容意,顺手推舟,邱晴空在上一个案子里就已经判了斩刑了。
细雨落在邱晴空脸上,他抬手抹了抹,想到了当年西北路上无尽的风雪,想到了当年那个为他两肋插刀的大哥。
他摇摇头,“这是我欠他的,从此以后,也就还清了。”
就当是回到遇到展权之前,什么都没有的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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