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啊。”
沙千行有点慌了神,松开了手,上前想要吻掉他的泪珠,又想到被腐蚀,恐怕已经非常丑陋的脸庞,顿在了原地。
水辰却丝毫不在意,直接亲了上去,口腔里瞬间充斥着血的味道,很浓,混着泪水的咸味,让他觉得一生都忘不掉。
他微微分开,手却仍然抱住沙千行,眼睛死死地盯着,像是要看着他是如何一点点地消失,最后完全不见。
逐渐地,沙千行的声带被完全破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他的身体也基本摸不到了,只有头部还隐隐约约有个形。
水辰死死地咬住唇,鲜血染红了上齿,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流。但他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连一秒的眨眼都不肯。
“我爱你,还有,终点是真的。”
沙千行的唇微动,最后说了几个字后,腐蚀的速度突然加快,水辰感到仿佛就是一阵风带过,眼睛不由得微眯了下,眼前的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千行……”
水辰蹲了下去,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脏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两只手将手臂抓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仍然可以将沙千行的气息保留在怀中。
封闭的白塔永不见天日,各个区域的吞噬虫仍然在缓慢而有序地游走着。白塔里,只有机器运作,和一只机械狗撞来撞去的声音。
它已经不会叫了。
水辰将头埋在膝上,根本不用在乎时间的流逝。正如沙千行所说,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之后就是番外了。
这章离别是我在刚开始写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其实本来是真正的结局,真的快把我自己写哭了。
第50章 故事终点(正文完)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无论如何,水辰总要打起j-i,ng神来,做好灯塔的日常维护和虫潮的观察日志。他有时候也在想,沙千行最后一刻所说的“终点是真的”到底是指什么。
希望的火苗在他的心底被微弱地点亮,他隐隐猜测祁博士恐怕为守望者们留下了后手,但这个后手成功的几率恐怕并不是很大,否则沙千行不会犹豫这么久,最后含蓄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有时候,恐慌也会伴随着希望滋生。这样一个小概率的后手,他和沙千行同时成功的可能性会有多低。
无论多么想马上看见结果,而不是每天被未知的答案搞得惴惴不安,水辰也必须耐着性子,完成他作为守望者的职责。被设置好的一百年,少了一天,都不行。
其实,在引导下一任守望者之前,在白塔的工作很轻松,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清醒着的时候,一天中的十个小时往往都是空闲的。水辰根本无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时常坐在白塔顶层的观察室,坐在靠窗的高背木椅上眺望远方,机械狗就在他的脚下悄无声息地转来转去。
那段视频只有在新的守望者出现的时候才会显示,水辰也不想通过录像来回忆沙千行临死前对自己的告白。他常常闭上眼睛,回想当时沙千行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
每天,他都要作画几十甚至几百张,将记忆里不同角度、不同神态的沙千行记录下来。这些画挂满了整个顶层的观察室,上面的笔触都已经被摸得圆滑,留下了轻重不一的指印。
每一次触摸,都让水辰产生沙千行仍然在他身边的错觉。即使过去了几年、几十年、一百年,沙千行在他心中的模样都没有褪色半分。
此外,沙千行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就是第三十七任守望者所属的储藏室里几堆山一样的高的画纸。
画纸按照使用的年份依次排放着,水辰从最左侧开始翻看,沙千行从一开始的鬼画符,到后面稍微能看出绘画的内容。大部分时候,他画的是沉睡的水辰,和虫潮来临之前,二十三年里不同时期的他。
完全没有作画的天赋,也没有老师进行指导,沙千行的画经过了一百年也依旧没有什么长进,恐怕任何一个学画几年的孩子都能比过他。
水辰总是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很夸张,声音在整个白塔里回荡,连在远处机械狗都似乎被笑声影响,跑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水辰实在是笑得太厉害了,他的身体都因为急剧的笑而不断地抽搐,整个人像是舞台上滑稽的小丑。
而这阵剧烈的笑声却难以掩盖有水滴落在画纸上的声音。水辰抬起头来,他早已泪流满面,眉目下垂,嘴角却依旧保持着向上夸张的幅度,整张脸完全扭曲,看不出原本俊朗的模样。
水辰每天都会花上一半的时间来翻阅这些画作,直到画纸因为泪水的反复浸s-hi而变软,边角也开始卷起。他才逐渐将翻阅的频率改成一周、一个月、一年。
爱意、思念、恐慌和焦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逐渐攀升,水辰既珍惜这样的情绪在心里漫延,又被它扰得时常失控。
到一百岁的时候,水辰的油画风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红、橘红、橙黄和黑色成为了他最常使用的颜色,他的画也越来越抽象,越来越杂乱,有时候不是景,也不是人,或许连他自己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觉得,每次作画和凝视完成品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在燃烧崩坏,就如同当初沙千行在他面前被腐蚀,一点点露出内里的血r_ou_,最后连血r_ou_都消失不见。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