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桑是明澈的第一个女人,又年近三旬,从小就生长在谢府,对外面的世界全然陌生,明澈不忍她生活无依,而卢双娥是他的表妹,生母莫姨娘临终前一再托他照顾表妹,他不能不顾生母的遗愿,也不忍心她孤苦无依。
虽然与安阳定亲之时,他就发誓今生从此只有安阳一个女人,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横亘他们夫妻之间。
他也会遵守誓言绝不会再沾染别的女人,虽然安阳有许多让人难以容忍的缺点,但对他却是一片痴心,不是每个贵女都有为爱下嫁白丁甚至钦犯的勇气,他记着她的好,也不想辜负她。
明净费了许多功夫,总算打听到了她们的下落,还好,两人的处境还不算太差。
当初遣散她们时,老夫人还记着维护世家名门的体面,也感激她们俩对自己的辛苦服侍,给了一些遣散费,让她们不至于生活没有着落。
京城花销太大,又打听不到明澈的消息,两人就去了卢双娥的家乡洛阳。卢双娥从小在那里生活过,父母的坟茔都在洛阳,她被姨母莫姨娘收养后,莫姨娘还曾派人送她回去拜祭过几回,每次都要小住几天,洛阳是她除京城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可惜祖产宅子早已卖掉,好在洛阳房租和花销比京城要低的多,气候物产和生活习惯却差不多,离京城又不太远,打听消息也方便,因此两人决定暂居那里,就租了一处小宅子,靠做着绣活维持生技。
半年多后两人渐渐与邻里熟识,就有人上门做媒。
卢双娥先动了心,她跟了表哥多年,一片痴心却换不来半点眷恋,以前在谢家享受荣华富贵还好,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了。这几年流落市井,渐渐羡慕普通人夫妻同心儿女绕膝的日子,也不想再蹉跎下去。
后来别人把她介绍了一个店铺管事做续弦,她觉得倒也满意,那家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也觉得她比小户女子知书达理有见识,当即这门亲事就成了。
听说她已经有身孕,现在日子过的很舒心,就是现在谢家来接,她也不会再回去了。
而李春桑却因年龄已大,又请大夫看过说是不能再生养,就熄了嫁人的心思,一个人安安份份地靠过绣活过日子,一心希望能够回到谢家养老送终。
明净给澈写了信说明了这件事,打算这几日就派人去洛阳,并按明澈之前交待的,一是以卢双娥表哥的身份,给她送外丰厚的遣散费做嫁妆,就当买个心安。
二是接回李春桑,以妾室的身份送到老夫人身边服侍,以后谢家自会替她养老送终,条件是她不能主动去找明澈和安阳夫妻俩。
又一件心事落地,看着天色还早,能陪着妻子一起用晚饭,明净的心情越发好了。
到了德孝公主府外,他刚翻身下马,一个荆钗布裙瘦弱不堪的年轻女子,抚平粗布旧裙上的褶痕,自卑怯懦又满怀希望地打量了几眼,忽然上前拉住马辔,神色奇怪地看着他未语泪先流。
明净吓了一跳,正欲斥责,那个女子却哽哽咽咽地喊了一声“表哥”,明净一惊,方才认出她是成紫玉,没想到短短一年多,那个青春妙龄甜美可人的少女会变成这般沧桑的模样。
几年的颠沛流离,她憔悴的不成样子,苗条娇俏的身子变得瘦弱不堪,以前白玉一般年轻甜美的脸庞发黄发暗憔悴不堪,一双水灵灵的睛睛也变得黯然无光,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已是一付历尽沧桑的样子。
成紫玉见明净认出了她,越发眼泪直往下流。
自从被抄家流放后,她就一直活在各种屈辱卑贱和惶恐不安中,为了不被打骂,不受冻饿之苦,不得不用如花似玉的身体去换取衣食财物和一时安宁,辗转飘零受尽各种屈辱。
直至今日见到了锦衣玉冠满身富贵的明净,她忽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依靠。
明净却神色惊疑地看着她,自从发生豆黄之事,他对这种没有自尊又死缠烂打的女子极为厌恶,不过成紫玉当初虽然缠他,但到底自恃身份,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逼婚一事一直由老夫人出面,所以两人并未交恶,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
再加上他本是个心肠软善之人,成紫玉这付样子还是让他生出同情之心,也有些同病相怜。
玄武门事变后举家入狱,受了许多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也目睹了许多千金小姐和贵妇因为父兄和丈夫站错了对,流落教坊或者流放苦寒之地受尽羞辱和苦难,简直是生不如死。
成紫玉能从嫡母手中逃出命来,活着回到京城,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想是在京中也没什么依靠了,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找到自己吧。
一时心软,就安慰了几句,却担心长生误会,也想弄清楚成紫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就没有请她进公主府,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自己先骑马过去,让随从带她过来,然后才详细询问她的情况。
成紫玉哭够了之后,在明净的神色看到了几分怜惜,心头一松,抹去眼泪,向他诉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玄武门事变当天,李世民杀死建成和元吉后,立即血洗太子府和齐王府,成紫玉的父亲身为太子府属官当时就横死,听说被统一拉到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坟墓也没有。
随后和其他太子和齐王党羽心腹的下场一样,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