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不太对劲了,楚晴不好插嘴,只默默低着头。
“伯爷整天因他头疼,我也跟着着急上火的,谁知阿瑾挺有福气,先是阴差阳错救了府上二少爷,后来听说跟明远侯家魏二爷一起赶走劫匪,也真是巧……既然成亲了,阿晴便大度些,受些委屈,多包容着阿瑾,男人都朝三暮四的,只要别闹得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和万事兴嘛,再者大长公主最疼爱阿瑾,别惹得长辈跟着忧心。”
楚晴还不觉得怎么着,周琳坐不住了,红着脸道:“娘真是的,平白无故说这些干什么?我先回去了。”
楚晴也跟着告辞,高氏也不太留,客气两句让春草送了她出门。
走在路上,楚晴怎么寻思都觉得高氏的话似是别有含意。
先把周成瑾踩到泥里头,又让她多忍耐多包容,即便受了委屈也不许闹,因为大长公主的心偏在周成瑾身上,闹了也没好果子吃。
听起来是想让小两口过得安顺些,可仔细一捉摸,谁家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嫁给个这样的人还得处处受委屈吃闷亏,换做是谁都咽不下这气。
即便忍得三天两头,也不能忍一年半载。
如果她真是个气性大的,或者不过脑子的,少不得会跟周成瑾或者大长公主置气。
楚晴思来想去觉得高氏是成心不想让周成瑾好过。
联想到沐恩伯的态度以及周琳以往提到周成瑾时候的表情,可想而知周成瑾在府里过得也不是太如意。
一路踯躅,不知不觉回到了观月轩。
尚未进门,听到有埙声自院子传出来,浑厚悲凉,似是雁叫声声,高远的天际,一队大雁正回归南方,又似是秋雨淅沥,滴滴答答敲打着未眠人的夜窗。
楚晴停住步子听了会儿,不由又想起那片广袤的蒲公英,秋风瑟瑟而过,枯黄的草叶在风中摇曳。
还有那散发着阵阵冷意的身影,显得无比的寂寥与落寞。
一股难言的酸涩油然升起。
不大工夫,埙声徐徐而止。
楚晴定了会儿神,压下心头的酸涩,跨进门槛。
周成瑾听到脚步声,见是她,俊美的脸颊立刻浮起温柔的微笑,“没什么事吧?厨房已经做好了饭,你饿不饿?”
“不饿,稍等会儿再吃,”楚晴笑着回答,“就问了问府里人的情况,寒暄几句,阿琳说跟我学针线,明儿要过这边来。”
“让她在悠然居待着就成,别让进观月轩来,观月轩和摘星楼是咱们的地盘,不欢迎外人。”
没想到周成瑾会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楚晴无语却也有几分欢喜。
观月轩是他们的,不容外人进。
两人进了屋子,楚晴卸掉头上的钗环,换上家常穿的短衫,问道:“刚才听到你吹埙,是什么曲子?”
“不知道,许是没名字,”周成瑾顿了下道:“在宁夏常听别人吹,北堡镇有个百户叫栾东,我刚去时他没少找事,我们三天两头打架,后来倒打出交情来。前年春天那场仗,他替我挡了一箭,右手受了伤被鞑靼人砍死了……成亲这件喜事,我想得跟他说一声。”
“是该说一声,”楚晴柔声道,“已经过了头三天,要不明儿烧点纸钱祭拜一下?”
周成瑾点点头,“也好,我让寻欢去准备,你就别管了。”
楚晴默了默,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起来要去宁夏?”
为什么?
自然是能有点资本,好让楚家求亲娶她进门。
只是,有些事情,他心里明白就好,不一定非得告诉她。
楚晴迟疑着,压低声音再问:“是因为我吗?”
周成瑾轻轻“嗯”了声,“我名声太差,想离开京都几年,或许人们就渐渐以前的事情忘了,然后我再立个军功回来,兴许就能娶到你。”
“你……”楚晴眼圈渐渐泛出红色,以前她听楚晟说过,当时只以为周成瑾是拿她当噱头,现在不知为何却是信了,心里越发酸得不成滋味。
他可真傻,岂不知女人要是不喜欢男人,便是他为她做再多的事情,她或许会感动,或许会感激,可总归不是爱。
若非皇帝下旨赐婚,她仍是不会嫁给他。
哪怕他就是死在战场上,她听说了,恐怕也只会感叹几句刀枪不长眼。
可现在……想到他默默地为她做过的种种,楚晴内心翻滚得厉害,先前那种陌生的既是酸涩又是欢喜的情绪交错着喷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