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瑾默默地在炕边站了会儿,轻轻叹一口气,转身出去往摘星楼洗漱。
以前他是大家公子,喜欢兑了温水慢慢地泡,在宁夏待过这三年,学了栾东等人,只要不是三九寒天,便直接从井里打上水来冲。
冬天井水暖,夏天井水凉,一桶水当头浇下来,满身的暑意散了个干净。
寻欢作乐一个托着帕子,一个举了衣衫在旁边等着。
周成瑾胡乱擦两把,将衫子披上。
寻欢跟着周成瑾出门,作乐留在家里,便将今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禀给周成瑾,“二姑娘临晌午走的,奶奶一下午没出门,就是吃过晚饭绕着观月轩转了两圈。”
周成瑾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楚晴刚进府,除了周琳之外再没有熟悉的人,他应该早点回来陪着她才是。
可今儿这事至关重要,他又不能抛下不管……思量片刻,返身又回了观月轩。
暮夏睡觉警醒,在周成瑾头一次进来时就知道了,可对方是男主子,她可不愿意上赶着去伺候惹了楚晴的眼。
早在没陪嫁过来之前,问秋就三令五申,姑爷的事自有姑娘张罗,如果姑娘吩咐了,她们就上去伺候,要是姑娘没吩咐,且不可自作主张。否则闹出不好的事来,别说她们几个丢人现眼,就是姑娘也跟着没脸。
那会儿倚水阁的人即便不提,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姑爷是个花丛里打过滚的人。可姑爷再怎么荒唐,她们几个在楚晴身边伺候的却绝对不能落了姑娘的面子。
没想到来了这几天,姑爷对姑娘真正是低声下气,对她们几人却不假辞色,绝非像传言说的那般不堪。
等到周成瑾再次进来,暮夏仍是闭着眼装睡,感觉他在炕边站了会儿才往内室去了。暮夏稍稍松了口气,发现旁边的楚晴翻了个身,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了。
暮夏一向醒得早,天刚蒙蒙亮就悄声卷起铺盖卷儿下了炕。
楚晴紧跟着也醒了,揉了揉双眼便往净房去。
净房是在内室隔间。
架子床上的帐帘撩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不出睡没睡过人。
楚晴的心莫名地就沉了下来。
等从净房出来,问秋已经过来,正在叠炕上的被褥。
暮夏提了小半桶热水进来,一边兑水一边乐呵呵地说:“大爷醒得真早,已经打了两趟拳,今儿该是到乐安居请安,大爷吩咐说早点摆饭。”
楚晴没作声,等暮夏兑好水,默默地洗了脸漱了口。
厨房许是已经得了吩咐,差一刻卯正就送了饭来。暮夏在门口接着提进来,刚摆好,周成瑾就阔步而入。
穿了件宝蓝色的直缀,腰间系着白玉带,头上墨发高高束起,肩头垂下两截宝蓝色的束发缎带,看上去神清气爽神采飞扬。
若非眉间那道疤痕,这张脸真正可以算是俊美无俦。
看来昨儿果真是开心了,到现在这股喜气都没散。
楚晴心里莫名一股气,脸上却不显,起身温和地笑着招呼,“正打算叫人请大爷,不想这么巧。”
等周成瑾坐了,她亲自执勺给他盛满一碗粥,布过两道菜,才欠身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