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楚晚病愈,已打发人来送了三次东西,两次是点心,一次是熏了梅花香的纸笺,可见了面仍旧是爱答不理的。
徐嬷嬷觉得好笑,告诉楚晴,“二姑娘这是傲娇呢,得给她架个梯子才能下来。”
楚晴寻思会儿,将先前从文氏那里要回来的梅瓶包好,让问秋送过去了。楚晚倒也有意思,回了一匹上好的明霞缎。
楚晴心里明白,这是楚晚变相地跟自个道歉呢,至此两人之前的过节基本算是一笔勾销了。
至于铺子那边,楚晴上次出门着实受了惊吓,心里留了阴影,可又不能不去,便央了明氏与自己一道。
明氏只以为她是初次见掌柜怕露怯,正好这两天把楚昊的屋子也收拾好了,便笑道:“我陪你去可以,但怎么谈是你的事儿,我是不过问的。”
楚晴连声答应。
盛珣还是有些本事的,这阵子已完全把铺子按照楚晴吩咐的样子布置好了。正进门右侧呈丁字形摆着两个架子,架子上一格格放着竹编的篮子。篮子底下衬了细绵纸,上面也是竹编的盖子。这样点心既透气又不致于落了灰。另外每只竹篮前面还摆着木托盘,留待以后放样品,一只成品,另一只则切成小块供人品尝。
右侧则摆了六张四仙桌,桌椅都是松木的,刷了清漆。松木不贵重,但显得干净,细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松香。路过的行人累了或者下雨天下雪天可以略作歇息,并且有淡茶提供。
四仙桌后头隔着两扇松木屏风,另外摆了两张桌子,却是为女客单设的。
明氏见了连声夸好,“生意人虽重利,但也必须讲情讲义,你这样为行人考虑,行人坐得久了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买几只点心尝尝,没准儿就成了主顾。”
楚晴含笑应“是”。
店面后头则是厨房,厨房旁边另隔出一个小空间来,里面放了张简单的木床,木床上架了隔板,可以放几只箱笼。
楚晴陪着明氏里里外外看过铺子,盛珣带了人进来。
掌柜姓朱,单字一个“信”字,约莫四十五六岁,国字脸,宽下巴,长得一副忠厚相。白案叫杨树,差不多二十七八岁,是京都本地人,家离得不远,只隔了两条街。
这边杨树自去厨房显示手艺,那边楚晴问起朱信对于店铺的经营有什么好点子。
朱信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在粮米店当掌柜,铺子能红火能长久地开下去,不外乎两点,一是货好,二是人勤快。货好指的是,新米就是新米,里面半粒陈米都不能掺和,同样粳米里面绝对也不兑江米,江南的米也不能说成辽东的米。人勤快不但是指客人上门要嘴勤快,热情地招呼,而且手脚都得勤快,遇到不方便的老人或者妇孺,离得近送货上门,离得远就帮忙叫辆驴车。再就是脑子勤快,街坊邻居家多少时间买一次米都记得差不多,约莫着到时候了就上门问一声。”
楚晴点点头,笑道:“听掌柜这么一说,这店交到您手里,我绝对放心。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我还想再加两个字,活和笑。打个比方说,有人来卖绿豆糕,店里刚好卖完了,难道就让客人空手走了,咱可以说服他买红豆糕或者核仁糕,再不行约定个时间做好了让他回头来取。再有,平常点心都是论斤卖,要是遇到有人手头不方便,或者因为孩子哭闹不得已买上一块两块,咱们也得卖,而且得高高兴兴地卖。”
朱信听罢,赞同道:“东家说的有道理。”
楚晴又道:“咱们定下腊月初二挂牌子开业,头两天的点心别做太多,不管剩下没剩下,到了过晌儿就打烊,让人以为咱铺子里生意好,卖得快。有买得多的客人,买两斤杏仁酥可以绕上一块豌豆黄……年前十几天咱不求盈利,先把名号打出去。回头正月走亲戚串门兴许在店里买点心得多。”
明氏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眸中笑意越来越浓,没想到楚晴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要是以后嫁到明家,兄嫂就不用担心怀远了。明怀远好生地当他的官,后宅的事情楚晴完全可以处理得妥妥当当。
一时楚晴跟掌柜谈完,商议定了开业时候的细节,便起身回府。
途中经过八珍楼,明氏让车夫停了车,吩咐石榴去买一斤卤猪心,半斤酱鸭舌,笑着跟楚晴解释,“昊哥儿最喜欢吃这家的卤味儿,我估摸着这一两天他们就该到了。”
明氏猜测得还真准,第二天楚溥遣人送信回来,说走到大兴了,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
老夫人看到信就打发楚景带了家中护院去接应。吃过午饭,楚景的小厮回来了,说已经进城了。
老夫人兴奋得不行,先后换了好几身衣裳,重新梳了头,要亲自带着全家老小到外头迎接,被文氏强行劝服着留在了宁安院。
楚渐带着楚晟、楚旻在大门外等着,明氏则领着楚晚楚晴姐妹候在门内,只待外头有了动静,抬脚就能出去。
等人的滋味甚是焦急,楚晴无聊地左右张望,就看见明氏好几次下意识地抻着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皱褶,连带着楚晴也有些紧张不安。
也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了纷杂的马蹄声,明氏一反往日的稳重,急匆匆地跨过门槛,楚晴三人紧紧地跟在后面。
从胡同西面浩浩荡荡地驶来一队车马,打头的是三名男子,中间那人大约四十岁,穿黑色甲胄,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蓄着络腮胡子,神情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