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玉道:“唉,君可知,我曾对王说过,想令公子先归心,不妨令其领略天邑之壮观,知晓王的能耐?”
车正摇摇头:“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主意。”
太叔玉将油手拍在车正的肩头:“你呀,办法用错啦。就当是我看不下去家里那个小丫头总念着令妹罢,想叫令妹明白你的想法,就得要她看明白处境。车正看过驴子吗?有的驴子要在前面牵着,有的驴子要在后面打着,有的驴子你打它,它反而要倒退。”
车正若有所思,觉得太叔玉实在是个聪明的人物。其实这些道理,有一些是南君都教过他的,或者将他带在身边旁边过的。然而到此时,他却只以为玉叔一个人高明。
太叔玉又懒洋洋地道:“我国破家亡危难之际,走投无路,蒙王收留,方有今日。见到有人一向崇敬王,怎么会不开心?不过,你的办法生硬,不聪明,又对自己的妹妹有些苛刻了。她年纪还小,宽和一些吧。”
他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听得车正迷迷登登的,只管点头。酒意上来,太叔玉双颊泛出点粉红色泽来:“你忠于王,不能说不好。然而断绝了与父系的往来,又对许侯等人有了芥蒂,你呀,就算自己一个儿了,能行吗?孤木不成林,你身边又有几个亲人?当珍惜。哪怕养条狗,想要它温驯,也要它能看家护院,对外人凶吠起来。而不是对谁都吓得只会呜咽,是不是?”
说到最后,太叔玉的脸上又流露出一片怀念与忧虑的神色来,很容易便令人联想到他的宗族也没什么亲人了,不是与他有仇,便是虞公涅这等无用。
车正叹息道:“太叔说的是呀。”他要是有太叔这样的兄弟,真是什么都不愁了!
太叔玉又饮了数盏,外面却又有了响动——三位方伯回来了。太叔玉喜道:“好啦好啦,没走丢就好,我去看看,车正早些安歇,明日王便要回城,车正还有得忙呢。”
车正十分感激他,起身相送,太叔玉摆摆手:“不啦不啦,外面冷。”车正十分过意不去,终究与他一同去见了三位方伯,这三位是贪猎物,跑得远了。太叔玉见人人安好,笑吟吟地道:“回来便好,有热酒驱寒,快去饮上几盏。”
三位方伯冬夜里冻得直哆嗦,道谢的话说到一半,猛听得远处一声长啸。三人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晚一点回来,猎到猛虎,是多么风光的一件事呀!
各个帐篷陆续点起了灯火,太叔玉急急安排人来巡视营地,以防猛虎闯入。有经验的猎人都不在晚上出去了,一则天黑路滑,容易失脚,二则猛兽怕火,打起火把来去找,说不定反将它惊走,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设法围捕。
卫希夷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梦里,她将老虎给打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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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有猛虎的消息传遍了营地,人人振奋。卫希夷大喜,对风昊炫耀:“我昨天梦到自己捉到老虎,果然就有了老虎了!今天一定要拿到!”
风昊背上出了一片冷汗:“今天我跟你一起吧!”不由分说,便站在了学生的身后。
连申王都有所意动,犹豫了很久,才忍痛表示自己今日依旧观战。自己不能去,也不让许多人去,风昊不一定受他管,他便一手抓住太叔玉:“走走走,咱们登高而望远,且看他们施展!”
已经披挂整齐要下场的太叔玉并不想观战,他快急死了!有老虎!明明已经派人点查过了,因为卫希夷要来,他十分在意安全,宁愿先驱逐了猛兽的!为什么还会有老虎?它是怎么过来的?看守林场的都该拖下去打个半死!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他亲自去守护……
半路却杀出一个申王来,太叔玉词儿都想好了,却被风昊抢了先,内里焦急郁闷之情,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依旧站在矮山上,这一回卫希夷走得比昨天远得多了,急得太叔玉命人去传话:“不要跑太远,不要让母亲担心。”
申王道:“你就是太小心啦,什么事儿都要往自己身上揽。我看那个孩子的运气很好,不会有事的。咦?那是怎么一回事?”
太叔玉凝神看去,只见卫希夷抬起手臂,似在指什么,而后她在中路与数骑一起,息君、自己的护卫、夏夫人的护卫三支却分三路而去。远远地,看到他们不停地抬起手来,扔了一些还会胡乱扑腾的团子。隔得远了,看不分明,太叔玉猜度应该是些活物,大约是昨天的猎物。然而卫希夷要将辛苦得来的猎物扔掉做什么?!
他却不知道,卫希夷真的发现了老虎。
还是一头白虎。
今年冬天格外的寒冷,即使是老虎,觅食也很艰难。太叔玉务求将此次围猎办好,早早将周围好些野兔野鸡羊鹿一类往此处驱赶,恰好引来了一些食肉的猛兽。前日猎到的狼只是其中不算十分凶狠的,今日的虎才是重头戏。
白虎一身白底带黑色条纹的皮毛,在积雪林地里是再好不过的伪装色。按照规律,应该很轻易就能靠近猎物,而后一举成禽,吃个满面血。不幸的是,卫希夷目力极佳,先于风昊等人发现林中有一处花纹不对——它动了!
她很快定下了策略,扬鞭指挥,先投喂白虎,让它无吃饱了。再围三缺一。吃饱了的老虎不会见人就啃,在人多势重的时候,它行险的概率就会小很多。然后在缺口处,卫希夷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