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胡海蛟要善宝陪他吃酒,善宝想起了这一桩,肯定胡海蛟不会找来四个喽啰说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把你给这四个喽啰,胡海蛟这贼厮,谁多看善宝一眼他都想杀了谁,但善宝需要防备的是胡海蛟本人,酒可以乱性,还是不要吃的好。
遂摇头:“我戒酒了。”
胡海蛟诧异:“为何?”
善宝眨巴下眼睛:“我,我要为张、刘二位夫人诵经祈祷,是以不能吃酒。”
胡海蛟竟然信了,虽然有些失望,也还是没勉强善宝,只道:“你且坐着吃菜相陪,我独个吃酒。”
善宝琢磨下不对,他吃酒,吃醉更能乱性,于是道:“你也别吃酒了,我们两个吃茶。”
胡海蛟把脑袋摇动:“吃茶寡味,我怕说不出话来。”
善宝听出了话音,难不成他想说说当年他父亲苏岚的案子,兴致大起,于是陪着胡海蛟坐在桌前,她以茶代酒,胡海蛟自斟自饮。
果然,胡海蛟吃了微醺,一声长叹如钩,钩起来昔年旧事,那时他也不过十七八,正是人生好年华,那时他有个闻之有声的好名字——苏玉锵,他还有个博学多识的父亲苏岚,有个秀外慧中的母亲胡氏,有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家世,那时他从来不知什么叫愁闷什么叫生气,他每天读书作画习武会友,过得优哉游哉,他中秀才中举子只等金榜题名中状元了。
是日,因会试即将来到,他应另外一个即将赴试的好友邀请,同去京郊的寺庙进香祝祷,在寺庙勾留三日,等他从寺庙回府,半路却给老管家堵住:“少爷,老爷犯事了,皇上下令查抄了咱家,你快逃吧!”
他难以置信,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犯事?细问原由,老管家所知甚少,只听说苏岚在前些日子与西凉国的一场战役中,该发兵时不发兵,该发粮草不发粮草,以至于我朝惨败,还有人说苏岚如此做是拿了西凉人的好处,所以皇上大怒,下令抓了苏岚,打入死牢,又查抄了苏家,虽然没有说他的家人连坐,但把苏家抄查一空,苏家人何以为生,苏夫人得知丈夫死在牢中,也撞壁而亡,苏家,不解自散了。
当年的苏玉锵要找皇上问个究竟,被老管家以死相逼方逃出京城,主仆两个辗转流浪,漂泊如浮萍,这其间苏玉锵打听到,父亲的事有三个版本,坊间流传的,便是老管家告诉他的那样,而在官场流传的,却是苏岚嫉贤妒能,打压后起之秀,被人告到皇上跟前,他不服,买凶杀了告他之人,事情败露,身陷囹圄。
第三个版本,苏玉锵得来着实不易,却也是他最相信的,便是那日皇上宴请群臣同游怡园,当时素来喜好风雅之物的皇上要随行臣子各赋诗一首,皇上自己也写了首,混在一起,仿效白居易,读给看守怡园的老院公听,谁的诗作能被目不识丁的老院公称赞,便是真正的好诗。
老院公不识字不懂诗,听得云山雾绕。
群臣中有个叫虞起的,便是现任宰相是也,当时虞起负责读诗,他偷偷挑出皇上写的那首给老院公递眼色,意思是要他说皇上写的当为魁首,不料老院公只看见虞起递眼色没看见虞起手中拿着的诗作,突然一阵风起,另外一首诗作飘然而落在老院公眼下,他误以为虞起要他说这一首为好呢,当下便咬定:“这一首天下无双。”
这一首,是苏岚所写。
苏岚是天下无双,岂不成了寡人,而寡人,是皇上的自称,皇上妒恨心起,便给苏岚安了个罪名,杀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怕皇上想杀你找不到更多的理由吗
已是晌午时光。
胡海蛟身前身后倒着几个空酒坛。
占山为王的,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说粗话用粗陶碗过的是粗俗的日子,手头紧了下山寻个大户抢几百几千两,不高兴了打几个喽啰出气,这里的男人女人都被山石磨砺过似的,身子糙嘴巴硬心里空,这里没有诗书画,这里不兴抚琴弄曲,这里更没谁与谁对酒当歌高谈人生几何,多少年了,胡海蛟第一次对别人提及自家往事,若非遇到善宝,这往事他会压在心底一辈子。
“酒呢!”
胡海蛟将最后一口空酒坛摔碎在身侧的青石地上,喊外面侍立的喽啰。
未几,快朽掉的木门吱嘎给拽开,跑进来个十五六岁的小喽啰,朝胡海蛟大弯腰施礼:“禀寨主,厨下已经没酒了。”
胡海蛟一拍桌子而起,镇得善宝脑袋嗡嗡,他大手一挥:“集合兄弟,下山抢酒去!”
小喽啰应声“是”,掉头想走,被善宝喊住,随后朝外面努努嘴:“你先出去。”
小喽啰离开,善宝看着一头困兽般的胡海蛟,脑袋上明黄的包头已经扯下,乱发如草散落,而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剑,岂止迫人,仿若随时可以杀人似的。
“你为何那么相信,是皇上嫉妒苏大人的才华杀了苏大人呢?”
善宝觉着,胡海蛟也只是听闻这些事情,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因为嫉妒臣下的才华而杀人呢,若是换成自己,该有曹操的风度,高喊一句——生子当如孙仲谋。
孙仲谋,孙权是也,曹操的敌人。
酒吃多了,燥热,胡海蛟扯开交领,露出里面的细皮嫩肉,与他粗狂的举止相比,似乎他顶着别个人的脑袋。
他有些焦躁,难免的,提及往事,就像把他的旧伤扯开一样,撕心裂肺的痛,听善宝有为皇上说项的嫌疑,他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