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百寿笑了笑,道:“父子俩还谦虚,爹知道你的能力。”
祖公略忽然嗅到一股甜香,重新拿起铁箸子在火盆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个红薯,微微一笑:“爹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祖百寿侧头看看他,蔼然道:“只记得你小时候爱吃,一交冬,你就嚷嚷要生火盆,为的就是烤这个,如今你也长大了,口味想来也应该变了,爹,不一定了解你了。”
话里有话,祖公略神色稍有怔仲,随即话里有话的回过去:“不是儿的口味变了,而是爹少给我烤这个吃了。”
头也不抬的剥红薯皮,咬了口,甜还是那般甜,却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祖百寿哈哈一笑:“你比爹都高许多,还要爹给你烤红薯吃。”
祖公略扶着他往炕上相对坐了,温言道:“在您面前,我永远是个孩子。”
父子俩极其温馨的唠了一会子,品着滚烫的新茶,吃着喷香的红薯,其乐融融。
吃完了一块红薯,祖公略往铜盆里洗净了手,回来重新陪着祖百寿说话。
到了书归正传的时候,祖百寿道:“前儿你那老泰山来了,我们两个定下了你和婉儿的婚期,下个月初六,诸事皆宜的大吉之日,这些日子你少出门,留在家里,同你二娘她们还有那些个老嬷嬷商量下婚礼所需。”
祖公略眉头一挑,很是吃惊:“爹,我不能同婉儿成亲。”
祖百寿心下一沉,早料到的,也还是故作糊涂:“说浑话了不是,你们订婚多少年了,再不成亲婉儿都成老姑娘了,她身子骨是虚,那是她文家风水不好,过了门进了咱祖家,保证她生龙活虎,这日子嗖嗖的就过去了,没几天就是年,眼瞅着她都二十四了,不能再等。”
祖公略摇头道:“您明白我不是因为她的身子骨不好,而是我压根就不喜欢她。”
祖百寿哼了声,满是不悦:“喜欢了二十多年,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这么些年你对她怎样谁不知道,鞍前马后的伺候,快成了她的小打,不喜欢还那样对人家。”
这是事实,一个没病装病,一个心怀恻隐,但却与感情无关,祖公略道:“都是她那哥哥只顾着吃喝玩乐,文伯伯又忙着木帮的事务,我照顾婉儿也不过是念她是个小女子,没有其他意思。”
祖百寿将手抄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一副老态龙钟,道:“你没有其他意思,可是她有,文重可说了,他闺女发誓非你不嫁,若是你悔婚,她就三尺白绫吊死,难不成你见死不救,娶了她,算你为咱祖家行善积德了。”
祖公略沉下脸:“我就是厌恶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性情。”
祖百寿见儿子铁了心的不想成亲,换了策略:“爹知道你在外面交游广,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爹答应你,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哪怕是粉头是妓/女,也让你纳回来。”
祖公略捏着被雪濡湿的袖口,默不作声,因他晓得自己无论说什么,父亲的意见只有一条,那就是娶文婉仪。
祖百寿也明白自己磨破嘴皮子,儿子的心意只有一个,那就是退婚,因此多说无益,抬眼看看漏壶,疲惫道:“我有些乏了,想歇着,此事你再好好掂掇下,这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参帮和祖家商号,你别看文重他成日的嘻嘻哈哈,那是大智若愚,鬼精的一个人,得罪了他,雷公镇可就热闹了,参帮、木帮斗起来,必然翻天覆地。”
祖公略仍旧黯然无语。
一场谈话以父子俩不欢而散告终。
祖公略回了自己房里,大丫鬟琉璃忙拿着鸡毛掸子,噗噗的为他敲打身上的落雪,边道:“您的斗篷呢,我记着出门时穿了。”
祖公略只道:“落在店里了。”
琉璃不免埋怨:“都是那个猛子丢心落肺的,这么丁点的事都不能替您想着,瞅瞅,只怕冻透了。”
忙喊了小丫头小荷给他泡茶,边蹲下脱了他的靴子,换上家常的软鞋,又娶了汤婆子塞给他。
祖公略笑笑:“当我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么。”把汤婆子还给了琉璃。
琉璃道:“您可当心着罢,老爷今儿逐个交代,照顾好您,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可别弄出什么不合适的。”
祖公略定了定,问:“老爷各房都知会了?”
此时小荷端了茶盏过来,琉璃接过去,敬给祖公略,道:“是了,都知会到了,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还有四小姐和五小姐,婚礼上的,少不得女主子门操心,外头的事也交代四少爷和五少爷了,还有大姑爷、二姑爷、三姑爷,您就安心做新郎官罢。”
祖公略往炕上坐了,边吃茶边想事情,琉璃忙着给他铺床。
祖公略忽然想起一事,道:“琉璃你过来。”
琉璃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他身边:“二少爷吩咐。”
祖公略道:“记不得去年我从西域回来带了个绿色的小瓶子?”
琉璃凝思了会子:“有的,我放在炕柜的屉子里,您要么?”
祖公略点头:“那是西域一位高人送给我的金疮药,这样,你去找了出来,然后送去书肆。”
琉璃听听风声渐大,问:“现在么?”
祖公略道:“嗯,就现在,交给一个叫善宝的姑娘,然后今晚你就留在那里罢,帮着照顾善小姐,过几日再回来。”
书肆?姑娘?琉璃浮想联翩,也不多事,上炕,从屉子里翻了出来绿色的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