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寒又回头和宿管阿姨聊了几句,简单交代了一下。阿姨转阴为情,嘴里叮嘱着,以后还是要早点回来,路上小心,云云云云。
逃过此次大劫,我对他可谓感激涕零。师兄不但长得好看,心底也好。他要走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是叫住了他:“师兄——”
徐方寒应声回头,眼神透着询问。
他在等我回答呢。
我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手脚不由自己,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了。好歹我也是深墙大院里长大的,小时候爷爷一根棒子像打小子似的教训我,钻桌子翻椅子爬墙我比谁都溜,也没见我皱过一次眉头啊。这么想着我又得瑟起来,小跑过去说:“礼拜天我哥生日,家宴,你去不?我妈让我问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低头望着我,目光深远,看得我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脸一阵阵发烧。但是,我仍强装镇定,心里想,还好我黑,他应该瞧不出来。
徐方寒约莫是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晚上我在上铺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把张不到一米的床折腾地“嘎吱”直响。同舍下铺的姑娘忍不住了,爬起来操起一个枕头就往我脸上扔:“沈秋你有毛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思春呢?”
我把那枕头抱在胸口,趴在床边望着她。我知道我此刻的目光一定是含情脉脉的,因为我心里还是心花怒放啊,掩都掩不住。但是,这样的目光在另一个女人的眼里一定是恶心的。
“天哪,这是病的不轻啊。”
“别理她,这症状估计还要持续好几天。”浅浅翻了个白眼。
陆离过去推她胳膊:“到底是怎么了?”
“能怎么?”浅浅的语气颇为不屑,“思春了呗。”
我作势要跳下来打她们,俩妞子就这么怂了,齐齐钻回被窝里。论暴力,我还真是一点不比大院里那些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小子差。
星期六回去,门口还有岗哨巡逻。我以为是特殊日子,拉了个正要进去的老兄问,那老兄上下打量我,然后说了一通,原来还是普通巡查,说前些日子勤务连还查出个违规携带通讯工具的,现在要严肃纪律。我算是什么运气?不,这是沈柏南的运气。说起沈柏南,就得说说我俩打小的恩怨情仇了。
在我印象里,沈柏南就是那种平日无所事事,闲着无聊叼根烟,把个妹,然后开个白牌牌的车往泰山路那一带一堵的家伙,没准还能破坏个交通制造个事故。纯属闲着没事儿做,社会的渣宰,装逼的典范。说实话,这家伙虽是我哥,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特瞧不起。
后来张阿姨出来把我拉了进去,问我怎么杵外面呢?又给我拿手袋暖手。我妈是舞蹈演员,十几岁的时候从地方特招进文工团的,张阿姨是她那时候的舍友,两人几十年的交情了。年轻时张阿姨嫁给联勤部门的一个干部,后来那人出了事故,她成了孤家寡人,膝下也没个子女,我妈就把她接了过来。我拿她当亲阿姨看,她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老爷子拿皮带抽我的时候,多亏她和我妈给拦着。
虽说是生日宴,来的人倒不怎么多。一堆人围着圆桌吃饭,安安静静的,也没人讲话。这是老爷子立下的规矩,小时候我试图挑战过他的权威,结果就是被他用筷子敲了手顺便赶下桌子蹲去墙角。
老爷子是行伍出身,这脾气真不是一般的臭,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后面两代就算不是军绿加身那也是军校里正待着、等着出来还是走这路的。渐渐的,连我们这一代都成了这样的一个调调。其中,我和沈柏南算是两个另类,也是最让人头疼的。
我跟他打小吵到大,不过好的时候也好。
“看什么呢?”吃完饭后,沈柏南走到阳台上推推我胳膊。
我的目光还是往外面望,心里一阵阵失落。夜晚的林荫道,路灯昏暗,横斜的月影疏疏落落。徐方寒没有来。
食言而肥。
我在心里把他捅成了筛子。
沈柏南还在旁边烦我:“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你烦不烦!没事儿找你的妹子去。”
“怎么说话呢,找打?”
“不知道是谁找打!”我向来不对他客气。
就这样,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晌。这时门铃响了,张阿姨去开门。然后,我听到了我妈的声音:“还以为你不来了?快进来。”
我回头望去。
是徐方寒。沈阳一年四季都鲜少暖日子,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他还穿着单薄的衬衫和西裤,腰窄而瘦长,侧影有些清瘦,虽是玉树临风的,但是也让我看得心疼。
我真觉得自己没救了。
以我的脾气,我应该是生气的,应该过去质问他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但是实际上,我走过去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路上堵吗,有没有出事儿?”我真想给我自己来一巴掌。这温温软软的,真是我吗?
徐方寒换了鞋,直起身来解释说:“老师胃肠炎犯了,我陪他去总医院。”然后,他和我妈、老爷子几人道了歉。
我忙说不用,把我妈的话给抢了。
姿态太殷勤,一帮人齐刷刷朝我看来。我把头转到别的地方去,心里想,还好我黑,他们瞧不出来。我妈和我奶奶对视一眼,都笑了。
沈柏南却很不给我面子,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我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