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千杯不醉,龙渊半点也不担心他借酒浇愁,说不定喝大了反而可以让他放轻松好好睡一觉。
车子驶入码头,随后接驳摆渡船过海登岸,沿着滨江大道转入高速往莲城驶去。
孔宣喝过酒,面色泛出微红,身上愈加懒散,干脆踢掉鞋子,侧身缩腿窝在柔软的皮椅里,双目半阖。
“累了?”
“嗯,好累,浑身乏力,感觉身体被掏空。”孔宣强打精神似的冲他弯弯眼睛,用表情注解,我逗你玩儿。
“……”我信了你的邪!
龙渊按下按钮帮他将座椅展成一张躺椅,背后塞了个靠枕,再用薄毯将人盖上。
他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做起这些伺候人的活计慢条斯理,半点不含糊,而且十分享受似的,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决计不使任何法术。
“睡吧,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龙渊嘴上说让他好好睡觉,手上摸摸捏捏的小动作却没舍得停,他怕孔宣这些天是真累坏了,天刑的伤也没养好,加上昨晚那一番折腾……
指尖拢过鬓发,压在他唇角残留了一点酒渍上,龙渊情不自禁俯身吻了上去,浅淡的甘醇引着他滑向两片薄而微凉的唇,攫取更加诱人的芬芳。
车子的引擎微鸣,一帘之隔传来酣睡少年和小奶狗的清浅打呼声,夜色中满是隐秘而浓烈的情愫。
龙渊探进薄毯的一只手忽然给孔宣按住,接着舌尖锐痛,将清未明之际被那暖热过来的唇含住吮了吮。
等他彻底回过神,被咬破的创口已经给行凶者绕着舌尖儿安抚得完好如初,齿间半点血腥气都没留下。
龙渊:“……”怎么还添了吸血的毛病?被萧坦启发了么?
这一口可不止从前一两滴的微量,龙渊支肘撑着上半身盯视孔宣,神色复杂,“你,瞎闹什么?”
孔宣裹着毯子冲他眨眼,发现这招儿屡试不爽,“脱敏疗法,听说过吧。”
脱敏?龙渊眉心收紧,早该猜到这家伙不会老老实实归隐休养!“你脱得什么敏?打算以后拿我当移动电源吗?”
“是便携能量饮料。”孔宣好脾气地订正,大概吸得的确多了些,几句话的工夫,他双颊驼红渐深,眼圈嫣红,四肢百骸连着骨头缝都灼烧起来。
龙血能够增益法力,但这每喝必烧的副作用实在太烦人了,显然孔宣打算通过渐进的过程提高自身对龙血的耐受力,最终可以消除不良反应。
这背后的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火雷印和如来法印是锁在他身上的双重镣铐,除了借助龙血,他再没有能让自己恢复强大的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你在释迦面前拍拍屁股走人,连雾灵山都不回,根本就是装的?”
“不留点破绽,怎么会有人按奈不住自投罗网呢。”耳朵里满是血液汩汩冲刷鼓膜的轰响,孔宣甚至听不真切自己的声音,仅剩的清明都系在龙渊身上,崽崽好像生气了。
“没事,你的血又不是毒药,就当我采阴补阳。”
“小青……小青很可靠的,我在它身上放了,一缕魂……雾灵山不会有事。”
一缕魂!!!
龙渊听了简直要喷火,咬牙切齿,“你当魂魄是杨柳絮吗,这飘一缕那飘一缕!”
原本就给人封了个七七八八,自己又拆了个七零八落,他的心肝,他的宝贝,什么时候轮到有人这样糟蹋?!
龙渊一气之下用力捏上了孔宣的手腕,“你就知道那个石头畜生可靠!我呢?我不可靠是吗?你凭什么从来都不信我!”
他是动了真气的,大半身子都探过去压在孔宣身上,居高临下地诘问。
帘外的梅罗给争吵惊醒,揉着眼睛爬过来扒开帘子,“太子哥哥,你们在打架吗?你快把明王殿下压死啦——”
“滚回去睡觉!”龙渊一挥手,帘外加了一道隔物隔音的屏障,将梅罗一个屁墩儿弹射回去。
孔宣愈发烧起来了,浑身滚烫,颊边那点不健康的血色也被高烧蒸腾殆尽,唇上迅速起了一层干皮儿,怪不得梅罗会以为他即将给压死过去。
龙渊再同他说话,声音都好像隔着水传来,扭曲到听不真切。
一滴和一口的差别,真的好大啊——
“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凶啊,”孔宣眼神艰难聚焦,伸手胡乱抓住了龙渊的衣襟,微哑的嗓音透着委屈,“你也有,你身上明明也有……”
龙渊的怒气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口,看他这么难受,刚喷出去就后悔了,忙不迭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我有什么?”他将耳朵凑近孔宣唇边,“我也有什么?”
问题刚一脱口,龙渊的表情忽然凝住,视线继而难以置信地移到孔宣脸上,整个人仿佛给什么猜想惊呆了。
孔宣烧糊涂了,大概压根没听清他问什么,自然也没可能回答他。
他歪歪斜斜地缩在龙渊怀里,鸟类本就高于哺乳动物的体温更是烧成了一团火炭,而那飘轻的一把骨肉捧在怀里就像他支离破碎的魂魄,仿佛随时要散。
龙渊骇然又狂喜地想,原来我身上也有,我也有他的一缕魂魄!
别人家的惊喜是个偏正词语,重点在喜,龙渊的惊喜却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喜的是孔宣早在九百年前就系了一缕魂在他身上,他的明王殿下从来都没有丢下他,连想都没想过。
九世轮回用尽了佛祖莲池里吊命的锦鲤,所以这最后一世是借着他的魂力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