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书都大部分都藏在地窖里,为了安全起见,在地窖里还挖了洞,铺上一点草,放上书,再铺一层草再用土给埋起来。
里面好多书都是梁妈妈的。梁家祖上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贫农的成分没有一点掺假,在梁妈妈嫁过来之前也就梁大伯小时候上过半年私塾,认了几个字。
梁妈妈嫁过来的时候,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就两声衣服,外加五大箱子的书。也就是这五大箱子的书,让梁家人都高看了梁妈妈一眼。
梁妈妈的书,大部分都是外文的,英文、俄文、法文还有德文,最多的就是俄文和英文书籍。梁季文几个大的,对这些书都还有不少印象,小时候都多多少少地看过几眼,尤其是梁丝丝,小时候说得一口溜到不行的俄文,还在班里出过很大的风头。后来风向变了,也不管家里的书是什么,心惊胆战地都搬到地窖里连夜给深埋了。
因为邻里邻居的都多少念叨点别人家的事情,埋的时候还特地只把书给埋了,大箱子放在屋里装东西。梁n_ain_ai甚至还做过假模假样地跟人家抱怨有字的书不好点火的事情。
农村就没有几个人是识字的,加上梁妈妈素来又低调,虽然知道他们家有书,但是都不知道是外文书,梁妈妈也从来没说起过她在国外的事情,所以也很幸运地没有被举报过有什么海外关系。
想到这里梁家几个大一些的孩子都很庆幸,前几年,他们村就有几个被下放的知识分子,有三个老教授,留过洋,不管是知识还是人品都是很过硬的,但就因为留过洋,就被人举.报批.斗了。
梁大伯因为读过一点书,一家人都对知识分子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敬意,再加上三个老人家确实不是那种“坏分子”这些年暗地里对他们也有点照顾,去年三个老人陆陆续续地回去了,现在都还有信件来往。
几人合力将书给搬到外头去,家里的竹架子不多,梁季文干脆进去把草席拿出来铺在地上摊开。
这些书在底下埋了也有□□年了,埋的时候匆忙,没什么好的防护,有好些都发霉沤烂了。几人都心疼得不行,她们也都是爱书的人,平时看书的时候连折个角都心疼,看到这么多的书被折腾,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中午梁妈妈过来喊他们吃饭。
说是能明目张胆了,但他们还是有顾虑的,尤其这里还有好多是外文书,被人看见了怕人说闲话,晒书的地点是放在后院的。
他们家建了好几次房,现在就是按着放大版的大型简陋四合院的规制建的,农村的地基申请方便,他们家人口也多,到村里打个报告就成。后院地方大,前后左右不是屋子就是围墙,尤其是后头的屋子,那是冬天用来种青菜的,梁爷爷特意盖得又高又大。
“哎呀,没想到这本小册子还在呢。”梁妈妈过来叫他们吃饭,来的时候满地都是书,随意地一看,梁妈妈就看到了一本四四方方的小本子。
“妈,这本本子好漂亮啊!”梁妈妈擦去上面的土,露出褪了色的粉红色,她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神色,“这本本子还是用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买的呢。”
梁妈妈翻开本子,就见边角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土色渗进了纤维里。本子上写的东西不多,只写了两页,有零星的几个数字。
“我看看,我看看。”
“我也要看!”
几个姑娘们争抢着要看,本子虽然褪了色,但是上面有着漂亮的粉色,可爱圆润的小动物。这很是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力。
梁妈妈笑着看她们玩闹,目光接触到这一地的书,眼神里有怀念、心疼、迷茫,也有一点释然。
这些书,曾经陪着她度过了整个少女时代,那时候的她没有朋友,只有沉默着与书籍为伴,书桌上的一小盆茉莉,就是她的全部。
嫁人之后,她依然没什么朋友,但慢慢的,她多了很多亲人,丈夫、公公婆婆、大哥小叔子、两个妯娌,儿子女儿、侄子侄女……她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遇见了那个只是看到她,就会紧张得说不出来话的那个男人。
地上的书很多,有梁妈妈,有梁季文的,有湛九江的,有梁丝丝的……梁釉的书也不少,梁釉虽然不爱学习,但她很喜欢看梁季文给她的那些书,尤其是那些棋谱,梁釉每天晚上得放在盒子里抱着才能睡着。梁
季宇都不知道给她做过多少个盒子了,一个比一个大,梁釉现在抱着睡觉的盒子,就是按照她的身高,一比一做的,圆滚滚地木盒也不怕晚上睡觉磕破相。
梁季文几个,花了半早上把书搬出来晒,又花了半个早上清理污渍,但还有绝大部分的工作没做完。下午的时候,梁妈妈做衣服都不太集中,做着做着手里的就没动作了。
梁n_ain_ai和俩儿媳妇相互对视了一眼。
今天轮到梁三婶做饭,梁妈妈也没什么心情再做衣服,就在厨房里给梁三婶打下手。
“妈,我好渴啊——”梁町人还没瞧见就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梁妈妈给端了一大缸的温开水,外带一叠的碗。
“怎么都这么脏啊——”梁季文十个人,个个跟只泥猴似的,爪子乌漆嘛黑,指甲盖里头都是泥。
“梁建良!你干什么去了——”梁季文几个浑身是泥梁妈妈还能忍受,但梁爸爸也是灰头土脸地回来,她就忍不了了,梁爸爸被她拍得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