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夜下晚会开始了。当夜天气非常给力,夜明星稀,连天上的月亮都格外的圆。
村子里的小伙子都提前被族长叫去帮忙,布置场地,搭建柴火堆之类的,顾熙月只能自己留在家里。赤赢临走时,特意来找她,嘱咐道:“你等我,晚上我来接你。”
顾熙月点点头,本来她也不是特别想要麻烦赤赢来回跑两趟,可是她人生地不熟的,真不知道这夜下舞会在什么地方举办。
赤赢和傲景走了之后,家里只剩下顾熙月和米塔大婶。两儿子一离开,米塔大婶的神色就特别不好,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顾熙月虽然不敢跟她亲近,但见她这个样子,免不得要问上一句:“米塔大婶,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米塔大婶揉着头,应了一声:“有一点头疼,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顾熙月说:“我扶您回房休息?”
米塔大婶没出声,点点头,把手递给了顾熙月。
米塔大婶并不像家里的其他儿子一样住在二楼或是三楼,而是住在了一楼,一间采光最佳的屋子。顾熙月是第一次进米塔大婶的屋子,进去之后,有点震惊。
房间很大,跟赤赢的屋子不一样,是有隔断的套间,一明两暗的格局,卧室在东面,西面是一间书房。这些都不是让顾熙月震惊的,让她震惊的是,这屋子内的结构摆设,竟然跟她在东擎时的香闺如此的相似,连米塔大婶床上的帷幔都跟东擎的一模一样。
顾熙月虽然了解的不多,但在赤赢他们这里,屋子特色跟东擎是完全不同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屋子内就是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屏障,还有一张桌子,要多简洁就多简洁。
米塔大婶被她扶到床上,看见她满脸的震惊,开口问她:“这里是不是跟你在东擎时住的房间很像?”
顾熙月点头,满脸好奇。
米塔大婶笑道:“我来西梁也快三十年了,难怪别人已经看不出来我是个东擎人。”
顾熙月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米塔大婶,您是东擎人?”
米塔大婶和蔼一笑,告诉顾熙月,她原本是东擎人,家乡是平城。这个平城,顾熙月是知道的,因为她作为公主陪嫁媵侍跟着送嫁队伍,到的东擎国最后一个驿站就是平城驿站。出了平城,就是西梁。
米塔大婶说,她原来时平城一家大户闺秀,十岁的时候,因为东擎和西梁战乱,流落西梁,至今已经快三十年了。她的丈夫格桑对她非常好,知道她想念家乡,就在成亲时,特意为她改造了这个房间,让她能免去思乡之痛。
顾熙月恍然大悟:“所以,大婶知道我们东擎男人在宅内软面布鞋的习惯?”
米塔大婶点头应道:“我以前也给格桑做过,不过格桑说,他是大老粗,穿不惯的。”
顾熙月若有所思的盯着米塔大婶,其实除去她身上的这身颜色暗淡的长袍,和她脸上因岁月留下的细纹,她真的是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十分有东擎女人的韵味。只是顾熙月从未往米塔大婶是东擎人这点去想,只以为米塔大婶天生丽质,皮肤比当地人白皙罢了。如今细想,赤赢跟米塔大婶长得十分相像,他的容貌里,也有东擎人的影子。
发现顾熙月眼神迷离,米塔大婶问她:“是在想赤赢吗?”
顾熙月点头。
米塔大婶倒是平和的说起赤赢:“他算是半个东擎人,容貌上比较像我,但你仔细去瞧,他也不是很像。他长得,还是很像他阿爸的。”
顾熙月顺着米塔大婶的话一想,这么一对比,傲景其实更像米塔大婶。哎呀,这母亲天生丽质,儿子各个好看,只是……她忽然想起容貌过于普通的沃西,不由的感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各的容貌,这沃西就是属于不会长的,没有继承父母优点的孩子。
她忽然很好奇耶华的容貌,不由的问:“那耶华大哥长的像谁?”
一提到耶华,米塔大婶舒心一笑:“像他阿爸,他是几个孩子中,最像他阿爸的人!真是跟格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到这里,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他的脸被毁了。”
一提到耶华脸被毁的事,气氛总是很僵硬,顾熙月也并不接话,静静地等着米塔大婶。
米塔大婶果然继续说往下说:“本来我想着,这族里的夜下晚会,他应该去参加参加,万一有遇到肯嫁他的姑娘呢?可是,自从他毁容之后,三年了,每每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寻找各种理由躲到外面,这次又找借口跑到镇子上的商号去了,哎……”
其实,顾熙月心里挺反感米塔大婶在她面前提起耶华的,每每都是讲耶华有多好,耶华怎么怎么的,她真想毫无礼貌的反问,就算耶华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米塔大婶又问顾熙月:“你听说过这里的族规吗?兄弟成亲,长幼有序?”
顾熙月点头:“赤赢告诉我了。”
米塔大婶毫不意外:“那你也知道,只要耶华成不了亲,你和赤赢也成不了亲吧?”
顾熙月木讷点头:“我知道。”她倒是想要看看,米塔大婶究竟想要说什么。
结果,米塔大婶还真说了惊世骇俗之语:“你和赤赢走吧,离开峡谷,到外面去,到东擎去,把孩子生在外面,永远别回峡谷,这样你们就不用遵守族规了。”
顾熙月:“……”
她听到这话,心里却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知道,米塔大婶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