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清风徐徐,长得高高的芦苇随风轻摇,发出细细的沙沙声,而随着魏玄的沉默不语,小船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的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徐明菲敏锐的察觉到魏玄的气息有些不稳,可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原因。
“嘎嘎嘎……”
正待徐明菲琢磨着要不要开口打破沉闷之时,旁边的芦苇丛中突然惊起几只偷偷在这里筑巢的野鸭,一边拍着翅膀扑腾,一边发出刺耳的叫声。
“小心!”陷入深思的魏玄被野鸭的叫声惊醒,一抬眼便看到一只受惊的野鸭直冲冲的朝着徐明菲背后飞来,下意识伸手往前一拉,将徐明菲的身子按下几分。
“嘎嘎!”一只黄嘴绿头的野鸭从擦着徐明菲的头顶俯冲而过,扑腾的翅膀引得徐明菲头上的累丝赤金蝶恋花宝石发钗顶端的流苏一阵轻颤。
徐明菲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屏住呼吸任由魏玄的大手压着自己的头顶没敢动弹。
直到受惊的野鸭飞走,芦苇丛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她才醒过神,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不甚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她这一动,魏玄立即就意识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有些不雅,不过在瞄到对方那早摆脱了包包头的发髻,魏玄在心中小小的遗憾了一下之后,这才略带留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明菲可不知道魏玄到了这会儿还依然记挂着她的包包头,一感到自己头上的大手移开,立即就坐直了身子,偏过头,理了理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稍稍有些凌乱的发髻,故作轻松的道:“吓我一跳,没想到侯府的湖中还有野鸭。”
“这片芦苇丛是曾祖母在世的时候吩咐人栽种的,为的就是每年这段时间供外面飞来侯府的野鸭筑巢休息,之前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明菲妹妹。”魏玄的视线落到了徐明菲头上那支有点歪了的累丝赤金蝶恋花宝石发钗上,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轻轻一扶,将那只发钗给扶正了。
这样的动作,对于并不是直系亲属的年轻男女来说,已经有些过了。
只是魏玄行动快于思想,而徐明菲早就在潜意识中将魏玄纳入了可以接近的范围之中,不但对于对方这样看似自然的动作没有多想,反而被魏玄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略显惊讶的道:“小侯爷的曾祖母,那不就是宜宁长公主?”
“嗯。”魏玄收在袖口之下的手指无意识的捻动了一下,“据说曾祖母在世之时,除了喜欢侍弄府中的花草,就是喜欢一边泛舟一边逗弄野鸭。”
“宜宁长公主居然喜欢野鸭?”徐明菲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
要不是魏玄这么说,她怎么也想不到身份高贵,备受先帝宠爱的宜宁长公主喜欢的居然是既谈不上漂亮,更是跟高雅扯不上边的野鸭。
见徐明菲一副惊讶得小嘴微张的模样,魏玄不由心中一软,想了想又开口道:“听我爹说,曾祖母曾经落水过,差点没能救上来,是一群野鸭救了她,从那以后她就喜欢上了野鸭。”
“还有这种事情?”徐明菲低呼一声。
“这件事情乃是宫廷秘闻,外面知道的人不多。”魏玄轻笑道。
何止是知道的人不多啊,是根本就没传出过这样的风声才对吧!
想当年宜宁长公主在京城何等风光,变着花样的想讨好她的人数不胜数,要是外面的人知道她喜欢野鸭,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
不过惊讶归惊讶,有了刚才野鸭那么一打岔,徐明菲和魏玄之间的气氛又变轻松了起来。
魏玄将短篙搁在船沿上,眼眸一转,掩住心底真实的情绪,看着徐明菲道:“我特意把你引到这里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怕你刚才受了委屈气闷,想让你放松一下罢了。”
“你是说戚远侯老夫人刚才的话?”徐明菲抿了抿嘴,顺手又在湖面撩起一串水珠,笑道,“我可不是那种小性儿的人,会为了几句子虚乌有的话委屈气闷。”
子虚乌有?
魏玄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面上不显,脑海中却又不禁浮现出肖荣的离开正厅时看向徐明菲的眼神。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似乎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关心肖荣的那种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禁心中一堵,平静的面容之下又添上了一分烦乱。
“看来是我多虑了,明菲妹妹生性豁达,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气闷。”魏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赔罪般的对着徐明菲拱了拱手。
“小侯爷客气了,是我该说谢谢才对,多谢小侯爷关心。”徐明菲的视线从魏玄的脸上轻轻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今天的魏玄有点怪怪的?
“你们这次上京主要是为了参加戚远侯老夫人的寿宴,今日寿宴一过,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魏玄察觉到徐明菲眼中那点淡淡的疑惑,心中一紧,生怕露了自己心底的情绪,赶紧转移话题道。
“依着大伯母的意思,难得来京城一趟,自然是要多待一段时间的,不过过年之前还是会赶回信阳府,毕竟我爹还有大伯父都在那边的。”徐明菲回道。
魏玄闻言,不由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时间,得出的结论是徐明菲最多还能在京城待一个月,就得回信阳府了。
“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京郊围场的秋猎。”魏玄眉头微皱,“之前答应了文峰要带他去秋猎的,要是你们留不到那个时候,就只能单独提前去转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