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疏朗,初凝把鬓发往耳边拢了拢,眉眼温柔,亭亭玉立,干净温柔。
原来自己惦念了多年的人,已经成了自己后宫之中的一朵幽花,香味清淡,姿态优雅。
她喜欢这朵花,似乎能从中嗅到阳光的味道。
顾君越握着她的手腕,往下倒滑,紧紧的扣住她的十指。
初凝有片刻的惊慌,感受到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自己手背上划过。她抬头,顾君越眸子黑亮,眼尾却弯出一点好看的弧度来。
初凝有片刻失神,而后又很快清醒过来。
皇帝终于不再久立于旷野之中,李炳全的忠仆之心总算放了下来,还不由得对初凝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柔嫔平日里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忽得帝心优待。
倒不是他一人震惊,惠嫔和慕容小主相视一眼,很快就挪开,希望皇帝以后别去自己宫里了,希望柔嫔一定要把皇帝收服妥帖。
皇帝回宫当晚,再次留宿安福宫中,在深宫之中这简直属于爆炸x_i,ng的消息,从妃子到宫女,从后宫到前朝,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皇帝把妃子纳入宫里当摆设这么多年,终于要拜倒在柔嫔裙下?
顾君越没过多久,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了自己的手,但是一回到宫里,便摆驾去了安福宫。
芳落已经在给初凝卸妆了,没想到忽然听见皇帝来的声音,手一抖,初凝对她笑笑:“你先下去吧。”
她也不起身去迎接,就静静的坐在妆台前,慢慢的擦去了口脂。今日芳落给她上的妆颜色颇重,有些深沉,显得大气一些。此刻她卸了妆,脸颊粉嫩嫩的,白皙的像刚剥壳的j-i蛋。
顾君越长身玉立,已经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眉眼疏朗,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了她许久:“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看。”
倏忽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初凝倒也不惊慌,从头顶上拆下一串步摇,轻声说:“多谢陛下赞誉,您也很好看。”
顾君越微怔,她走上前去几步,初凝头上的发饰已经卸的干干净净,如瀑青丝垂落下来。她似乎受到了某种蛊惑,以手做梳,从顶到下,慢慢的梳了起来。
柔软的发丝,带着那股令她心醉的幽兰味,如绸缎般,渐渐从手里划过。顾君越心里冒出来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
初凝唇角微翘,在铜镜里,静静看着身后人:“陛下,今日不用处理折子吗?”
顾君越动作一滞,脸色微变:“连你也怕朕?想要朕快点走?”
初凝站起来,发丝从她手中滑落,而后转过身,面对着她:“我不怕您。以前见过您的人,都不会怕您。”
以前……以前她是怎样的?
顾君越想不起来。她只知道,现在全天下对她私下里的评价都是,y-in沉,喜怒无常,戾气颇重,手段残酷。
她低下头,声音沉沉,看不清脸上神色:“朕不仁善,也没有多好的气x_i,ng,你还是怕点的好。”
初凝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完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轻轻牵起了她的衣摆下角:“小厨房里准备好了晚膳,陛下想必也没用膳,便与臣妾一起吧。”
两人对坐,并不说话。小厨房里的厨子是方芷芊之前从家里带过来的,做的是淮扬菜,清清淡淡的,在晚秋之夜吃起来格外的熨帖。
顾君越本来只是想过来问她几句话,没想到用完这顿晚饭之后,她就不想再走了。外面凄风冷雨,室内温暖清香,还有佳人抿唇轻笑,红袖添香。
温柔乡,亦是销魂冢啊。
可是,但凡被销魂的英雄,无一不是心甘情愿的醉倒在那缕温柔之中的。
顾君越揉了揉额角,想了想还没批完的折子,觉得自己有做昏君的潜质。
初凝给她沏了杯茶,两人对坐,手谈了两局。
顾君越把昏君之叹放在了脑后,眸子更加明亮。她很少与人对弈,因为难遇到从来不暗地里让着她的人了。
胜一负一,算是平局。
初凝让人收了棋盘,温声说:“陛下,我有些困了,您……?”
顾君越转过头,神色淡淡,面无表情:“朕也困了,不想再走动。”
分明很想留下,还非要装出不想的冷淡样子。
初凝抿唇笑,服侍她脱了衣裳。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秋雨来,雨声绵绵。顾君越是真的有些累了,一躺下,就立刻睡着了,只是她睡得不是很安稳,她又做梦了。
梦里面,她还是那个豆蔻年华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她在母后宫里午睡,她怕热,就睡在屏风之后的凉席上,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透着屏风的缝看外面。
只见向来温和慈爱的父皇,面色可怖的站在母后面前,手指颤抖的指着她:“贱、贱妇,竟敢与其他男人有私,你、你……”
顾君越脑子一片空白,她赤着脚,站了起来,手指扶住屏风边缘,探出半个头来,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成了她毕生难忘的记忆——
她向来温和柔婉的母后,冷冷的笑了一声,而后带着说不出的刚烈意味,伸手便拔下自己头顶的金钗,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胸前,俯身泣血:“不是天底下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心胸狭隘。顾昌之,我不是剖心为证,我只是告诉你……我断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