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龙气也好,国运也罢,均是附有莫大因果,若沾染不慎,极有可能自毁修为,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不入轮回的结局。
宋青书本非此方世界中人,除与自己r_ou_身相关的武当众人——其中尤以他生身父母为最,其他人很难令他惹上因果,故而即便叶孤城身负一缕细微龙气,他也不必在与其接触中畏首畏尾。
但对叶孤城本人而言,这缕似逝非逝的微弱龙气,却着实是个大麻烦。
其并非正统龙气,本便已是虚弱不堪,如今又沾染了不详黑气,更是寓意劫难重重,若能顺利度过倒还好说,如若不能……
故而即便宋青书当真起了爱才之心,引了叶孤城入道,因着这缕龙气的关系,他却也未必能够走得长远。
而宋青书白日里见得叶孤城第一眼,心中默道的那声“可惜”,便也是由此而来。
如今他更是了解了叶孤城于剑之一途的傲然天资,自也更是为他感到可惜可叹。
然此事终究无解。
除非这缕龙气,抑或附着于其中的那分黑气有一日彻底散去,否则便是强行入了道途,最终也不过是障碍重重瓶颈重重,徒增烦扰罢了。
宋青书眸光微微黯淡。
“叶城主好眼力。”
他淡淡道。
叶孤城一番言语,绝非只想从宋青书这里得到一句如此平常的回应。
他直视宋青书双眼,语气平缓中,却透出种坚定决然的意味:
“宋少侠应知我意,为何却如此敷衍于我?”
——少侠亦为使剑之人,若今时今r,i你我易地而处,少侠可会甘心?
宋青书从他眼神背后,清楚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他暗暗叹了口气,“城主又何苦为难于我。”
如此天资卓绝之人,无法将之引入剑途,待得来日尽兴一战,宋青书自己心中对此也是极为遗憾。
如今又见叶孤城如此执着追询的模样,心中更是如同坠了块千斤巨石,又沉又堵。
叶孤城却好像误会了他脸上微黯的神色。
“莫非此乃张真人亲传,非武当门下不可习之?”他皱眉问。
宋青书心知若自己顺势承认事实的确如此,以叶孤城的品性,想来绝不会再多做纠缠,然他本就不擅谎言,对叶孤城这样一个极令自己欣赏的人物,也更加用不得谎言,于是便摇了摇头,道:
“并非如此。然个中缘由,却请城主莫再追问,便只当……你我所持之道不同,不若就此别过。”
言罢,他已飞身而起,直接便远远向着白云城内而去。
——却是不愿再给叶孤城继续追问的机会了。
留在原地的叶孤城看着他飘然远去的身影,虽未试着追逐,眼底却是一片难明的晦色。
这一晚,月色依然,浪声依旧,然而终究有些东西,已然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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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书修道多年,早已习惯了再激烈的情绪也是不萦于心,转眼即过,故而第二日一早再见到叶孤城时,便是心中仍感到有几分可惜,但到底不如昨夜那般强烈。
不想叶孤城也表现得同样淡然平静。
他泰然自若地与花满楼寒暄交谈,言语间偶尔带上宋青书,姿态也十足自然,仿佛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此行事,让宋青书对他是愈发欣赏了。
然而……
宋青书敛下眸光,心静如水。
实则叶孤城究竟能否得有这份机缘,还要看他自己日后的境遇。
如今事态尚且未明,何不在心中抱上一分希望?
若是他此劫成功化去了呢?
便是自古与龙气扯上关系的劫难均皆凶险异常,若叶孤城便是那能够化险为夷的万中之一呢?
如此一想,昨夜的宋青书自己,心绪起伏不定之间,竟是早早为叶孤城的结局盖棺定论,似是认定了他无法度过此劫一般……
这可绝非宋青书平日行事之道。
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影响他的判断?
抑或是……
心中疑窦丛生,宋青书一时却也找不出个头绪,只得将万般念头统统按下,目光却不期然间,频频落向叶孤城身上。
——竟是与昨日的情景,两人在位置上调换了过来。
花满楼自是察觉到了好友的异样。
于是在与叶孤城共用过早饭之后,后者因城中尚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须得亲自处理,先行告辞离去,厅中便只剩下花满楼和宋青书两人,婢女们都远远侯在厅外,花七公子方才开口,问出了自己一整个早上的疑问:
“青书可是有什么心事?一早醒来,却见你如此话少。”
当然,花满楼深知自己这位友人平日里话也不多,但如今早这般,几乎全程沉默也是不大常见,又觉得他似乎没什么j-i,ng神的样子,故而才有此一问。
宋青书自是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关心。